秦可卿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其长大后生得容颜妩媚,风流别致,正巧秦家和贾家素来有些瓜葛,秦可卿便得以嫁入宁府,成为“白玉为堂金做马”贾家的东府少奶奶。
因为父亲不过一介薄宦,娘家根本不能给秦可卿任何支持,为此秦可卿在宁府不得不谦恭谨慎,如履薄冰,凡听见个什么话都要度量三五日。长期以往,谦恭温柔、大方平和、行为稳妥又擅一幅花容月貌的秦可卿便深得府中上下的喜欢。她是贾母眼里“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人”;是婆婆尤氏口中性格模样“只怕打着灯笼没处找去”的人;是公公贾珍心里“比儿子还强十倍”的人。众口相赞,可谓誉满贾府。
然而,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女性,实际上并不那么完美, 她也有瑕疵,而且这个瑕疵极少能被旁人接受,那就是其与公公贾珍的私情。
秦可卿与其公公贾珍的情事,是略谙《红楼梦》的读者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事。这不仅在第七回焦大醉骂中就可以断明,在秦可卿病中贾珍心急如焚的表现就可窥见一二。更有秦可卿死后贾珍如丧考妣的表现,秦可卿两个丫鬟的表现(一个触柱身亡,一个愿为义女)就可以得到印证。如此,作为秦可卿的丈夫贾蓉,在其生病至去世期间置若罔闻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秦可卿这么一个兼黛玉和宝钗之美、精明手段不让王熙凤的女子,怎么会和公公贾珍扯上关系呢?况其素来在乎旁人眼光,心思素来沉重,怎么会作出这等丑行怪事来?秦可卿与贾珍,会不会是被迫的呢?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作者已通过七个字给出了答案。
在第五回,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看到了众钗的判词,其中秦可卿的判词前两句就写道: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这两句诗什么意思呢?大意是秦可卿是个多情人儿,她的情比天还要宽广,比海还要深远,那么化身为情种的秦可卿,如果遇到同样多情、滥情的男子,二人便如烈火干柴,一触即燃。所以,秦可卿和贾珍,一个是浑身是情,一个素来滥情,二人相逢,必定两情相悦,既然是相悦,那就是自愿,自然就不是被迫了。
如此有人要问了, 这么美貌不让钗黛,智谋碾压凤姐的美人儿秦可卿,何以会和贾珍这个老头两情相悦呢?其实细究起来,贾珍身上确实不乏吸引秦可卿的特质。
首先,是贾珍的外表
因为87版电视剧《红楼梦》太过成功,以致剧中人物的形象深入人心,但凡谈起某位人物,便不由自主代入剧中人物形象。而在该剧中,贾珍被塑造成了一个邋遢、苍老、猥琐的男子。这不过是影视剧最常用的丑化“反面人物”的手法而已,事实上根据贾蓉的年龄和古人婚配的年龄,可知贾珍岁数不过四十,如在第七十六回,尤氏和贾母就说过“我们虽年轻,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也奔四十岁的人了”。
也就是贾珍与秦可卿有情时,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再度贾蓉之俊秀容貌,贾珍必不俗也,年富力强,俊朗贵气,与贾蓉一个孩子王比起来,贾珍更要吸引心智成熟的秦可卿。
其次,贾珍的体贴
凤姐和贾宝玉被魔魇时,薛蟠看园子里人荒马乱,心下亦有担忧,他想的是“贾珍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这作的功夫,自然包括如何讨好女性的的功夫。
贾珍对秦可卿,较贾蓉要体贴入微,如秦可卿卧病期间,连秦可卿一日更衣四五次这样的事儿,贾珍都心疼不已,担心回儿媳太过劳累加重病情,更别说到处寻医问药为秦可卿治病。
而在秦可卿去世后,贾珍不仅毫无掩饰这段不伦之恋的想法,甚至在言语举止间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试想时下,许多男子在外彩旗飘飘,也怕被人知道了去。可秦可卿都死了,贾珍仍不掩饰他对秦可卿的情感,其情之真切,可见一斑。
再观秦可卿,虽然被秦业抱养,但彼时秦业已经年过半百,兼后来又生下秦钟这个亲儿子,能分几分父母之爱给秦可卿呢?自小缺乏亲情的秦可卿,一经贾珍这样的成熟男子几番关爱,快速堕入情网,意料之中。
再次,贾珍的权势和能力
因为一句“运筹谋划者无一”,许多读者直接否定了所有的贾家儿孙。然而运筹谋划没有,但不代表他们毫无能力。譬如贾珍,相较于贾赦、贾政两位堂叔,他的能力更值得肯定。
大观园建造,贾政是因为不惯俗物(其实就是能力欠缺)而将一系列工作交给了贾珍和贾琏,贾赦则只在家中高卧,不过在贾珍等人做好各种方案后点个头。所以这园子,说起来都是贾珍和贾琏在操心,而这么一个工程,需要多少能力才能完成?统筹、调度、监工、验收,试想贾府里有几个儿孙能做到呢?
再有一个清虚观打醮,这还是元春吩咐下来的活动,闹到最后,只有贾珍去操办了,贾赦、贾政、贾琏没影,贾蓉倒是去了,却躲在阴凉处,此事可见贾珍的责任心与执行力。
巧的是,秦可卿是贾府中最有能力的女性,这在其托梦王熙凤时一番话便知,如此有远见卓识的秦可卿,怎么会看得上举止幼稚的贾蓉呢?而贾珍的能力显然更得秦可卿欣赏。
所以,秦可卿和贾珍,绝对不存在被迫,他们就像作者说的“情既相逢必主淫”,两人两情相悦,但奈何还是违背道德伦理,终究只能被冠与一个“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