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年轻人，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
其实老年人，也是。
番茄君今天看到一部纪录片，来自《人间世》团队，名为《前浪》。
第一集，就将镜头对准了相亲的老年人。
在我们的认知中，老年人找老伴，可能没有那么多要求。
年龄相仿，聊得来，子女孝顺，日子过得去，似乎就能搭伙过日子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有的老人，比年轻人相亲还“挑”，他们要求收入，要求长相，要求气质和谈吐，当然也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有的老人，他们在意外貌，注重穿搭，就连子女的工作，也要有匹配度。
不看不知道，原来，老人里有解不开的情结，和抹不开的纷纷扰扰。
这一切，在《后浪》系列的第一集《不老爱神》里，就讲了个通透。
上海徐汇的宜家，早就不是一座简单的家具销售商城。
当下，它是上海老人最为青睐的“相亲角”。
比起人民公园，宜家冬暖夏凉，如果是会员，还有免费的咖啡可以续杯。
老人们相亲，可以在这里待一整天而没有人驱赶。
价廉物美的餐食，也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解决午餐和晚餐问题。
今年75岁的阿宝爷爷，就是宜家最为忠实的相亲粉丝。
每天，阿宝都会像上班一样，准时准点来到宜家相亲角。
他喜欢戴一顶白色的帽子，穿一件黄色的POLO衫，室内室外总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有派头。
阿宝在宜家认识很多相亲中介，他们总会适时给阿宝，推来合适的老奶奶相亲。
对这一套，阿宝早就轻车熟路。
他总是先入为主，首先告诉对方自己的硬性条件：我在上海没房子，退休工资每月8000块，身高一米六多。
如果这些条件，有一条碰到相亲对象的“雷区”，那阿宝便不再聊下去，因为他知道没有结果。
初筛过后，阿宝才会和对象深入交流。
两人在宜家的木桌子上面对面落座，才是这场相亲最为体面的开始。
宜家的每个角落，都有老人在谈情说爱。
有时候，也会传来两个老头为一个老太大打出手的八卦。
对这些，阿宝早就习以为常。
他总习惯于先向对象说明自己的优势。
生于1948年，1961年当兵，1966年复员，在医院工作，身体很好，几乎不生病。
因为他知道，到了75岁这个年龄，健康才是最重要，也最有优势的相亲条件。
介绍了自己，看大妈没怎么接茬，阿宝迅速主动出击。
他问对方的家乡、问她的家庭情况和身体状况，并自我调侃：我配你年纪太大了。
在这一点上，阿宝总是小心翼翼，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嫌弃自己“老”。
一顿热情的“推销”，大妈似乎并不感兴趣。
阿宝又一次从兴奋变成了失落，然后悻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听着朋友对自己熟悉的安慰：是她们没眼光。
阿宝的相亲，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面对记者的镜头，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原来阿宝心中，一直都住着一位女神，他甚至不愿提及她的真名，只说她的微信名叫“山口百惠”。
阿宝拿出手机，里面有山口百惠年轻时候的照片，一个青春靓丽的卷发女郎，出现在记者的视野里。
阿宝说，自己追求了她三年，太喜欢她了，但是没结果。
阿宝对山口百惠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对她特别好。
不仅给她买东西，还定时去看她，心里总惦记着她。
可山口百惠对他并不感冒，还总骂他，并说跟他在一起，容易缩短自己的寿命。
对此，阿宝总是自我安慰，说她条件好，追求者很多，自己又没钱又没房子，配不上。
“她把我当哥哥的”，说到这，阿宝一脸愠色。
山口百惠在阿宝家落下一个包包，阿宝想打着送包的名义去看看她，结果被她当场拒绝。
阿宝抽起了烟，墨镜下不知道是不是泛起了泪花，然后对着记者说：“我跟她永远不会再来往了”。
阿宝也是个苦命的人，75年的生命里，他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
第一段，老婆是精神分裂，跟自己在一起，痛苦了十八年，最后改嫁，嫁给了一个安徽人。
阿宝还给她一套上海的房子，结果改嫁后仅仅10年，就跳楼自杀了。
第二段，找了个“拖油瓶”，痛苦了八年。这个老伴儿一直照顾儿子，没法过到一起，分开后，又分给人家半套房。
阿宝的财产，就这样被挥霍殆尽。
第三段，找了个残疾老婆，去年去世了，阿宝给了她家人25万的抚恤金，这是他仅剩下的资产。
阿宝愤愤，自己这辈子就是献爱心的。
这也是他在又一次被山口百惠拒绝后，内心深处的自白。
但嘴上说着“再也不见”，后脚，不死心的他，又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去了山口百惠的家。
原来山口百惠，是一个65岁的老太太，风姿绰约，看着比阿宝年轻许多。
阿宝熟脸地将新买的酸奶水果，一盒盒塞进山口百惠的冰箱。
但山口百惠，就坐在沙发上，默默接受这一切，还要训阿宝。
然后对着记者说：这人有毛病吧，老说我没钱。
为了彻底摆脱阿宝这个追求者，她甚至当场放下狠话：你就是有一千万，我也不会嫁给你。
在山口百惠的心里，她觉得阿宝人很好，对自己也不错，所以交交朋友。
阿宝对自己的照顾，山口百惠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但谈婚论嫁，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三年来，很多次阿宝就是这样度过的。
又一次铩羽而归，阿宝在街头对着记者，谈着自己的人生感悟：
阿宝的相亲之路，似乎远远没有尽头，比他的人生，要长多了。
在吃瓜群众的眼里，阿宝和山口百惠，不就是老年版的“舔狗”和“绿茶”。
一个毫无底线地付出，妄想着女神回心转意；
一个全盘接受，却丝毫不同意与之交往。
年轻人一遍遍上演的故事，哪怕到了75岁，也在不断重复，这或许就是根植于人性深处，关于爱的骄矜和卑微。
相比于阿宝，同样75岁的金小凤奶奶，在相亲中，则要强势得多。
她也是宜家相亲角的常客，每次相亲，她都是率先发言、挑选。
她的问题犀利，有时候有点咄咄逼人：头发有吗？女人也要看卖相？
言下之意，嫌弃对象长得不好。
相亲对象听到这话，立马起身离开，金小凤还不忘给人家一个白眼。
在这个相亲角，她确实算条件很好的。
有钱有车有房子，她是个典型的上海小资老太，相亲就是想找个漂亮儒雅有气质的老伴儿，平时要能带的出去。
金小凤很注重外表，相亲的时候，染发穿旗袍穿高跟，一套要做足。
这是她对自己，也是对相亲对象的尊重。
她的下一个相亲对象，是来自苏州的一个老爷爷。
金小凤梳妆后开心上路，她发现，这次的老头，长相不错，谈吐儒雅，很有气度，符合自己的要求。
两人在公园里漫步，让金小凤感觉很好。
坐下的时候，金小凤跟相亲对象科普自己对“美”的认知。
说自己穿鞋子的第一要点就是“美”，第二要点才是“舒适”。
对她来说，美，才是最重要的。
独处的时候，金小凤抑制不住的自己笑容。
看得出，她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很是满意。
甚至不自觉在大厅里挑起了舞步。
经历了一天的相处，金小凤的感受，就是潇洒、浪漫，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的心被戳中，就像少女的悸动，她悄悄对摄影师说：我有伴儿了。
这之后，金小凤开始对相亲对象陈先生，进行短信轰炸。
但陈先生的聊天意愿，好像不是太高。
到后面，她发消息，陈先生干脆不回了。
后来才知道，陈先生没房子，需要住金小凤的房子。
爱情是爱情，可谈恋爱结婚，毕竟是柴米油盐，对金小凤来说，她喜欢浪漫潇洒的人，却不能容忍吃自己住自己，却连4000块都不愿意出的软饭男。
“住我的房子，总归要贴补我一点的。”
这段相亲，也就此告一段落。
虽然75岁高龄，但爱情说败给金钱，还是能败给金钱。
在金钱的前提下，潇洒浪漫，似乎一下子就不重要了。
金小凤丈夫走了九年，这九年，唯二的两次敞开心扉，就这样全部错过。
很快，她又迎来了一个相亲对象。
这次相亲的，是个警察爷爷。
他公安干警退休，身体还好，一头银发，戴着眼睛文质彬彬。
说起话来也十分实在，他最关注的，就是老年人的身体问题。
这个爷爷很大方，盛情邀请金小凤去住自己的房子，并承诺所有的花销，都由自己支付。
金钱的问题不是问题，但一通聊天下来，金小凤对他，并不是很满意。
因为她发现，这个老头，虽然实在，但没有任何小资情调，甚至连交谊舞都不会跳，笨手笨脚。
“人品可以，就是有点土”。
这是75岁的金小凤，对自己的相亲对象，唯一的评价。
同时，她也认为，这个对象就一个特长，退休工资高。
但她希望找的，是自己“生理上的喜欢”，想要找一个“有上海小资情调的人，就很能满足欲望”。
只是，面对75岁的高龄，她也知道，这样的男人，轮不到自己了。
即便如此，金小凤的儿子媳妇，还在挑人家警察爷爷的理。
说千万别把他带到家里人，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不谈了赖着不走，怎么办？
只能说，不管到了什么年龄，世界上总不缺既要又要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她看得上的，要让人家掏4000块生活费；经济条件优厚的，她又觉得人家没有情调……
在吃瓜群众看来，金小凤奶奶，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最终，在参加完一场老姐妹的“夕阳婚礼”后，金小凤终于说服了自己。
该妥协的时候妥协，不是坏事。
她鼓起勇气，再次将警察爷爷约了出来，两人手牵手，开始了真正的交往。
讲道理，以后的路怎么走，番茄君还是替这位警察爷爷捏一把汗。
毕竟，人的本质，总是很难改变。
相比于阿宝和金小凤，张爷爷的相亲命运，则更为悲惨了些。
张爷爷今年78岁，有一个81岁的女朋友，名叫玲玲，两人同居九年。
可这九年，他们并未结婚。
现如今，玲玲看上了其他更为年轻的老头，玲玲的侄子要将老张赶出门去，因为房子并不是他的。
对此，玲玲也没有异议。
在这个“家”生活了九年的老张，不得不收拾自己的东西，在外面找一个出租屋独自居住。
临走之前，玲玲给他做了最后一顿早餐，还把他要吃的药和其他东西，整理了一个袋子。
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庸庸碌碌，老张和玲玲九年的情感，更像是南柯一梦。
玲玲对老张的说辞，与山口百惠对阿宝的说辞一模一样——“我们还是好朋友”。
只是此时的老张，早就没有心思听玲玲叙旧，他要操心的，是往后的日子，到底应该怎么办。
“朋友一场，总归要分手的。”
从我们的角度看，似乎无法理解老张和玲玲的感情。
但老张看得通透，知道自己的位置，并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
分手后，老张专门去理发馆染了头发，并拍了不少自拍，用以“推销”自己。
78岁高龄的他，又要开启“相亲”之路。
一场又一场，老张一遍遍介绍自己，用重复的话，向不同的女士，推销自己的优点。
只可惜，他迎接的，是一场又一场的失败。
他只能在茶余饭后，和老哥们吐槽：人要活下去，怎么个活法？
当他和阿宝坐在一起，两个感情没有着落，同样单身，同样找不到对象的老头，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真正，情感上的共鸣。
一个，舔无结果。
一个，被赶出门。
老年人的相亲，以两个老头的全面失败告终。
阿宝依旧放不下山口百惠，两人依旧事事在一起，感情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眼看着在宜家找不到对象，阿宝心急火燎。
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他下定决心，来到了并不怎么受欢迎的人民公园相亲角，见人就问“有老太婆吗？”
当听到肯定回答，阿宝再一次熟悉地说出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并特意强调了一句：我退休工资全给她也没关系。
虽然阿宝、金小凤、老张三人，对相亲对象都有要求。但到了这个年龄，与其说相亲是为了“爱”，倒不如说，只是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伴侣。
上海徐汇的宜家，每天熙熙攘攘。
有的老头老太太，在这里相亲了十来年，依旧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剩下后半生人生的孤独。
最可怕的，是似乎总有希望找到伴侣，但这希望，又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对他们来说，爱，是这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讽刺的是，这种奢侈品，在年轻的时候，却是最廉价的。
人往往容易在错误的时间，搞错应该珍视的东西。
这一点，从青年到老年，从未变过，以后的将来，也注定不会改变。
（电影烂番茄编辑部：淼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