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竹笋上市的季节,去年初春,物流受阻,竹笋难买,烧不成腌笃鲜,也吃不上油焖笋。今年春节前,我特地起了大早,去外环附近一家农贸市场买冬笋。谁知,偌大的市场,没几个卖笋的,以前卖山货的摊位堆满了蔬菜。一位摊主说,去年,笋是小年,20元一斤,价格已经翻倍,不料今年涨到40元。就这点货,不敢再进了。我算了一下,一只冬笋三四十元,剥壳斩根,也就三四两可食用。我在摊位旁站了一会,顾客问的多,买的少。
老底子,吃毛笋的人挺多的,个大价廉;冬笋稀少昂贵。家境好一点的主妇,会挑早春的竹笋。如今大家富裕了,讲究精致生活,口味正、味道鲜,纷纷用入冬的嫩笋做食材。
年轻时,跑车到杭州,住望江门乘务员公寓,旁边有一个菜市场。每到竹笋上市的时节,回沪下班,大包小包,总要拎一只盛满竹笋的竹篮子。彼时工资低,东西也便宜。竹笋几毛钱一斤,竹篮四毛九分一只,全杭州都是一个价。顺便带上一斤一块三毛九的龙井茶叶末子。我还去过福建邵武,一根根硬邦邦的笋干整齐地码放在山民挑的担子上兜售。听当地人说,上海支内职工,回沪探亲,都要带许多武夷山的笋干回去,过年时炖一锅笋干烧肉,能吃到元宵节。后来,南平铁路公司的同仁请列车员带来一只沉重的长竹篓,里面塞满了冬笋。办公室里每人分两只,让人好喜欢。再后来接车时,发现装冬笋的竹篓被扒开一个小洞,里面的东西少了。此后,就不让福州分局的同志费心了。
前些时日,正值“冻雷惊笋欲抽芽”的时节。隔壁101室阿姨,隔三差五到屋后,走进她精心呵护的小竹林,弯下腰,拨开地上的枯叶,扒开一层积土,找出冒头的笋尖尖儿,那是春天第一波鲜嫩的竹笋。阿姨把笋挖回家,犒劳老伴和小孙子。等到清明时分,竹笋会争先恐后地从松软的泥土中冒出来。两三天的工夫,会有更多的竹笋蹿上来。阿姨会送一些给左邻右舍。偶尔有小区外的人来挖笋,没打招呼,阿姨也不阻止。
生活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地流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市里的人们对竹笋的喜爱,已超出满足味蕾的欲求,竹笋,慢慢演绎成了一种乡愁。(王裕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