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读者眼中,贾府的四小姐惜春,是一个冷口冷心的无情人。惜春最直接的冷口冷心的表现,就是当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入画,因为私自传递哥哥的财物被抓时,满园的人都认为情有可原,只有惜春坚持要撵了不用。
一个人的性格的形成,有天生的成分,也有后天的养成。那么,惜春如此的冷口冷心,是先天的因素,还是后天的养成呢?黛玉进贾府时,惜春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此时的惜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周瑞家的送宫花时,惜春第二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此时的惜春,诙谐幽默的把自己和花儿调侃了一番,还“多管闲事”的问起周瑞家的,“如今各庙月例银子是谁管着”。这就证明,惜春并不是天生的冷漠。她的冷口冷心,是后天的养成。
那么,生活在繁花似锦的贾府,身边仆佣成群的惜春,为何会养成了冷口冷心的性格?我们不妨先来看一下贾母的一个命令。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时候,感叹大观园比画上画的还好,“怎么也有人照着这个园子画一张,我带了家去给他们见见”。贾母听说,立刻便指着惜春笑道:“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她就会画,等明儿叫她画一张,如何?”本来,我们还以为这只是贾母的顺口一说,谁知刘姥姥走后,贾母还真的把这当成了一件事情,屡次催促惜春作画。
那么,惜春真的善画吗?据惜春自己讲,“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那惜春的画具齐备吗?直到此时,在众人眼中善画的惜春,才颇为委屈的道:“我何曾有这些画器?不过随手写字的笔,画画罢了。就是颜色,只有赭石、广花、藤黄、烟脂这四样。再就是有的不过是两支着色笔就完了。”
或许,惜春曾经对画画表示出过一定的兴趣,于是给众人造成了惜春善画的印象。可是,作为穷奢极欲的贾府的小姐,惜春却几乎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画具,众人知道她对画画有兴趣,却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来要给她添置一些画具,尽管这些画具对于贾府来说,所费根本不值一提。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根本没有人真正的关心惜春。
听说惜春没有画具,宝姐姐道:“你不早说,我这些东西,我却还有,只是你也用不着,给你也白放着,如今我且替你收着,等你用着这个时候,我送你些……”惜春什么都没有,宝姐姐什么都有,宝姐姐说了“送你些”,却又要“我且替你收着”。这个逻辑,恕三顺实在难以读懂。在贾府屡屡出手阔绰的宝姐姐,为何独独对惜春吝啬几支画笔,几样颜料?恐怕正是宝姐姐看出来惜春在贾府的不受重视,没有必要买她的好。
当宝姐姐“大展才华”,列出来一大串单子,众姐妹拿着单子去找王熙凤要画具的时候,转述了贾母的一句话:“只怕后头楼底下还有当年剩下的东西,找一找,若有的,拿出来,若没有,叫人买去。”至晚,凤姐果然送了许多旧收的画具出来,送到园中。也就是说,贾府白放着的画具有很多,却也是没有人能想起来给“善画”的惜春一些。
由于贾母的一道命令,引发的惜春画画,却处处折射出来贾府众人对惜春的漠不关心。
其实,惜春和荣府已经是第四服了。荣府中自家的少爷小姐那么多,还疼不过来,冷落惜春也并非完全不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一个从小被寄养在已经是四服的叔祖母家中,唯一的一对哥哥嫂子又对她不闻不问的小女孩子,您能指望她对别人有多少的热情似火?物资的富有永远都不能填补情感上的贫穷。
从小备受冷落的惜春,养成了冷口冷心的性格,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