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后,学会了警幻之事。起床之后,被负责整理衣服的袭人发现。
晚上回家换衣时,袭人亦含羞笑问起贾宝玉所梦何事,贾宝玉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时,袭人羞的掩面伏身而笑。在这种情况下,贾宝玉强与她偷试了一番。从此两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袭人此举其实非常冒险。
一个是王夫人对此看管的很严。跟随她多年的贴身丫环金钏儿就因与宝玉说笑了几句话后,就被她狠心地撵走;查抄大观园之后,她把宝玉身边长得漂亮的晴雯、芳官、四儿统统撵走。如果袭人和宝玉的事情被她知道,袭人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另一个是晴雯始终在侧。宝玉身边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袭人,另一个是晴雯。两人相比,袭人有诸多劣势,无论是漂亮程度,还是针线活,乃至于在贾母眼里,袭人根本不如晴雯。更重要的是晴雯睡卧警觉,宝玉房里的事都瞒不过她;晴雯正直,遇到这种鬼鬼祟祟的丑事必定会将此事揭穿。
在这种情况下,袭人为何还敢与贾宝玉偷试呢?
曹雪芹写得很婉转,两人偷试之前就用4个字点出过原因。
贾宝玉梦醒过后,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
在这个细节里,袭人与宝玉配合默契的最根本原因其实就4个字:“渐通人事”。
所谓“渐通人事”,是指随着年龄慢慢长大之后,知道了男女之情和夫妻情分。
袭人本身比贾宝玉的年龄大;在贾府里耳濡目染贾琏、贾珍和贾蓉等人平时的所作所为,想不知道人事都是不可能的。
袭人“渐通人事”之后,在宝玉面前会有两种错觉。
一个是贾母把自己许给了宝玉。贾宝玉说完警幻之事后,因喜欢袭人柔媚娇俏,所以才有偷试的想法和行为。在这一过程中,袭人完全是可以跑走的,但是她却没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认为贾母已将自己给了宝玉,虽然如此,但不算是越礼。
另一个是贾宝玉误导了她。袭人追问宝玉梦中之事,宝玉详述梦中所事,在这个过程中,贾宝玉绝对不会说与自己在一起的人会是“兼美”、秦可卿,因为兼美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秦可卿是她的侄媳妇。而在这一过程中,贾宝玉不会说出两人,必定会编造谎言,让袭人错以为贾宝玉梦中之人会是自己。
有了这两个错觉之后,袭人与宝玉之间偷试便没有任何障碍。
袭人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思想是行为的先导,袭人有错觉是因为她心有所属。
贾元春省亲过后,袭人的母亲请她回家过节团聚。在此期间,母亲和哥哥想将赎出去嫁人,没想到得到袭人的坚决反对,对此她是这样说的:
“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因此哭闹了一阵。(红楼梦第十九回)
袭人之心其实不仅仅在于吃穿问题,在贾宝玉身边她还有争耀之心。
红楼梦第三十一回,贾宝玉在王夫人屋里闯了祸之后,冒雨回怡红院,袭人前来给他开门时,宝玉因恼开门晚了,便看也不看的踢出一脚,将袭人踢倒在地。晚上袭人咳嗽时吐了血。袭人见自己吐的鲜血在地,也就冷了半截,想着往日常听人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想起此言,不觉将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尽皆灰了,不知不觉中滴下了眼泪。
袭人因为有想法想过上好生活,想当上“姨娘”成全自己的夸耀之心,在这种心理下,一切呈现在她面前的都是机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为过,哪怕是冒险,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在她的认知世界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宝玉与她偷试,她会笑却不会跑,她害羞却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