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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huozm32831 执行加亮操作(2020-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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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条新闻,说北上广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在春节后返城务工人数都比预计数字低了许多许多。其中,广州预计返城人员从1100万锐减到只有300万人。这让我想到今天跟大家分享一部跟春运、跟广州有关的电影。这是一部真实的纪录片,导演周浩连续两年在春节前夕拍摄的——《差馆》。这部纪录片共有两部,风格就跟上面这张海报一样,简单、粗糙,不加粉饰。片名“差馆”,在粤语中是警察局的意思,也代表着这个纪录片的主要拍摄场所:广州火车站公安局。导演周浩在2010年和2011年的春节前几天,到这个车站进行拍摄,将镜头对准了出现在公安局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个时间地点的选择,很妙。春运期间的火车站,是无数个民间故事交汇的核心地带,无需太多剪辑拼接,就能自然地呈现出嬉笑怒骂的世间百态。导演的拍摄手法很简洁,几乎没有旁白,镜头只作为一个旁观者,无声地记录下发生在这个公安局的日常琐事。有犯了事被抓进来的,有身无分文来求助的,有起纠纷来讨公道的,也有说不清楚为啥就非要进来逛逛的。影片没有刻意加工的痕迹,就像是基层民警的办案实录。每一件事都是简单地发生了,又被平淡地记录下来。虽然有些零碎,但却也真实而有力量。镜头这一边,是个因为小偷小摸被关押、刚放出来还死性不改,想管民警要点钱再走的男子:那一边,是几个被拖欠工资的职员,拖着老板来报案,想让警察帮忙处理劳务纠纷。再往里走,是两个互相指责的男人,一个咬定对方骗走了自己的身份证,一个矢口否认。两个人的叙述能力都很捉急,半天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民警在旁边听得焦头烂额:有时候,民警们还要面对一些奇特的要求。比如,这天晚上,一个男人跑来报案说东西被偷了,民警连忙问他丢了什么、在哪丢的,男人回答:我捡的瓶子被偷了,一百多个呢。民警一时无语凝噎,只好说:你捡了瓶子自己要放好,这也不是贵重物品,我们能怎么管?比如,有个从佛山救助站过来的男人,说要搭公交车去领工资,但身无分文,掏不出两块钱的车费。所以,他就想让民警送他上车,跟司机打个招呼,把他的车费免了。民警无奈地说:我们坐车也要给钱的啊,哪能帮你免车费啊?男人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央求了半天,最后,民警只好自掏腰包,给了他五块钱让他自己去搭车。比如,有人进来就问:警察同志,这里是派出所吗?我不识字,你们可以把我送到家乡去吗?导演周浩说:在拍这个片子之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中国有这么多文盲。在没看这部纪录片之前,我也很难想象,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人们,是这样过日子的。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属于底层的小聪明,为主流价值观所抵触的占小便宜心理,和在法律边缘试探的滑稽动作。有人偷了东西,为了逃避惩罚就带上自家小孩,痛哭流涕地想要获取同情。民警只得把小孩送回家,路上教育她不能学爸爸偷东西。还有人为了攒钱,每年春运都早早把钱寄回家,一分不留,然后去救助站蹭免费的车票和泡面:民警给他讲道理,说“你不能这样占用国家资源,明明有钱还来这里,你让没钱的人怎么办?”可他不以为然,听完民警的指责,依然笑嘻嘻地往嘴里扒泡面,然后笑嘻嘻地拿着车票走了。我们可以说他是厚颜无耻,占便宜没够。我们可以说,片中很多人都心安理得地占用公共资源、干扰公共秩序还毫无愧疚感,张口就管别人要钱、要东西,没有什么道德自律,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可太多的社会新闻提醒着我们:有的人贫穷,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够努力。有的人,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力气。正如贾樟柯说的,不能因为整个国家都在跑步前进,就忽略了那些被撞倒的人。而这部纪录片里的很多人,就是“被撞倒的人”。他们大字不识,被数字化和信息洪流远远抛在身后,囊中羞涩而惶惶不可终日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为了生计抓耳挠腮,甚至动起歪脑筋。沉重的经济压力在他们身上长年累月地堆积,最后变成了一种油嘴滑舌,一种厚颜无耻,一种镜头前的“黑色幽默”。所以片中有些情节荒唐到让人想笑,但却又让人笑不出来。这个人在车上被偷了 这种啼笑皆非,荒诞不经,鸡零狗碎,才是人世间的真实。现在打开电视机或视频网站,排行榜上充满了光彩四溢的影视作品,古代剧、奇幻剧讲王侯将相天神下凡,现代剧、生活剧讲光鲜亮丽的上流生活。偶尔表现下窘困家庭的经济危机,主角们想的也是“要不把我们的大三居给卖了”?可谁都知道,现实生活中,家里买得起北京大三居的人,真的不多。我们国家有14亿人口,本科率为4%,生活优渥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在很多人的概念里,我们的社会早已奔向共同富裕,虽然贫富有别,但人人过得起体面生活,平时的烦恼小到奶茶要加几分糖,大到买房选几环内的地段。然而现实生活中,更多人在贫困与窘迫中挣扎,在生老病死中浮沉。《差馆》中的民警说:其实我们每天接到的需求,98%甚至99%都是解决不了的。而当一个人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无法满足,跟他谈生活情调和理想追求,就显得很荒谬。很多商界大佬,功成名就后觉得谈钱很俗,很low。他们有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急躁了,先做公益或是探险去,别老想着赚钱”;有人说,“我对钱不感兴趣,我最快乐的就是每个月拿91块钱,当老师的时候”。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仓廪实而知礼节,体会到了精神追求的快乐,所以想把这种观念传递给更多人。然而在很多挣扎求生的人眼里,这无异于“何不食肉糜”。在我看来,《差馆》所呈现的,正是一副灰色的浮世绘。有网友说,看完这部纪录片,感觉警察上班一天见到的奇葩,可能比我一辈子见得还多。但我们眼中的“奇葩”,可能只是种走投无路的常态。乱摆摊的小摊贩,可能只是想赚钱回家过年,但民警不管,车站就会乱成大集市。这种无奈与矛盾贯穿全片,总之就是一个字,难。都太难了,警察很难,讨生活的人也难,没有谁是容易的。片中,民警面对各种棘手的矛盾、无法解决的问题、不依不饶的报案人、死皮赖脸管自己要钱的人,以及大年三十还要值班的辛苦,也有自己的抱怨。他们对着镜头互相吐槽: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说着说着,还把白板上的名牌拼成了一个“草”字,形成实体弹幕:那些不曾在深夜痛哭的人,或许看不懂这部影片背后的无奈;但谁又知道屏幕前的人,会不会也有着各自的感怀,不为人知的难处呢。不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在广州火车站的这所差馆,又会上演多少出荒诞现实的情景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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