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西湖,是在初冬时节一个阴沉沉的日子,没有雨,也没有阳光,阴沉沉的天空下雾笼着灰蒙蒙的西湖与远处的山山水水,隐隐约约的,有几分羞见于人的感觉。同行人不断埋怨着这不给人面子的天气,而我却有不同的想法。我觉得,既然没有阳光,如果能洒点小雨,或许更合西湖多情的情调。
西湖,长久以来对其“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想像,今天,就梳着长长的柳绿色的丝发,神秘地躺在我的眼前,摊开着巨大而酥软的胸脯,等着我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层一层掀开她如丝绸般轻薄的衣裳。
断桥,更像一个神秘的故事,朦朦胧胧地笼在白堤上。桥头两岸,长长的柳条,像一缕缕少女柔软的细发,从堤岸两端直垂到湖面,与湖水不断缠绵着。谁也分不清这是西湖的温情,还是柳条儿的多情,或许有此才有彼吧。缓缓走上断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印象中的许仙和白娘子,只有来去匆匆的游客。我站在断桥上,望着桥下微波浪起的湖面,忽然觉得自己更有几分许仙的样子。然而,如果我是许仙,那么我又为何单行到此? 白娘子又在哪?
听身边的游客说,远远云烟笼处,便是高深莫测的灵隐寺。玩世不恭的济公和尚,是否还洒脱在这片山水中呢? 我不知道。人世变迁,一个济公走了,或许会来一百个济公,也或许活佛永远不再。
远远的,我想着长长的故事,呆呆的,我又牵挂着难舍的亲情。远远的,我看着远处灰蒙蒙的青山,痴痴的,我看着近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远远的,我拉着长长的历史,傻傻的,我猜测着悠悠的未来。
断桥东边,靠着南岸是一片残荷,早过了叶含珠露、花盈粉梦的季节,全没有了初夏季节的娇嫩。荷叶虽残,境尤高洁。它们深埋着希望,悄悄酝酿着来年。它们默默然守望着断桥,洁守失色后的落寞,听着身后亭子里不时传出的歌声。 各有各的时节,各有各的风采。这是它们休闲的季节,没了众多的眼光,倒多了难得的自在,可以淡对名誉与赞赏。
正在希翼小雨的来临,天空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这雨或许便是专为我而下的。虽然“白娘子”不会再有,而细雨霏霏,也算是对我的幻想带来了些许抚慰了。
我在细雨中离了断桥,沿湖岸自东向西慢慢走着,一路眷恋着身边多情的丝丝柳条,一路看着细浪轻泛的湖面,脑海里快速翻着西湖或远或近的故事,时而激动,时而自觉渺小。
“游西湖,掉锡壶,惜乎惜乎!”那在月光下划着小船闲荡西湖,悠闲喝着小酒的情景,那是诗人的情调,是才子的情调,是自在的情调,也许更是多情的情调。遗憾的是,我没机会亲自体验这种情调,因为,今夜不会有月,只有雨。细雨飘身,游船荡水,无诗酬酒,寂寞漂浆,那情形是迥然不同的。
细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夜色逐渐笼罩了眼前的一切。柳条后面的湖景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朦胧,而笼在这夜色中的故事也愈发神秘。
灯光亮了起来。我拉着行李箱缓缓离开湖边,走入陌生的人流,走入西湖边那朦朦胧胧的街道。也许,在我的脚下,每一步都踩着某个才子或者佳人的故事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