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老“流氓”上线要霸占鸳鸯,丑态百出、心态可诛,没皮没脸仗势欺人了好多轮。
第一轮,让自己老婆邢夫人去和鸳鸯说,碰了个冷丁子,邢夫人还误会是害羞,找了鸳鸯的嫂子说,被鸳鸯骂了回去,碰了个硬钉子。
第二轮,贾赦自己上阵,要找鸳鸯爹妈,听说他们在南京看房子、从来不上京,准备胡乱搅和工作格局,让老两口来当面接受威胁。一问贾琏才知道,老头子得了重病神志不清,老婆子是个聋子。贾赦不分青红皂白又骂了贾琏一顿,第二回合依旧碰钉子。
第三轮,贾赦找来了鸳鸯哥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威胁:小心你的脑袋。
鸳鸯什么态度呢?抵死不从,谁说老娘就骂谁。
最终披头散发闯到贾母面前,断发明志:宁可死、宁可出家,坚决不从。
于是问题来了,鸳鸯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当时她被一再逼迫没挑时间,来之前也不知道老太太那里有多少人。但以鸳鸯的经验和贾母的性格,她必然知道这将不会是她和贾母两个人的私房话。
更何况,在以上几番拉扯的几天时间里,鸳鸯有很多机会私下央求贾母,但她都没有,她忍到了最后憋了个大招。
书里写她一看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宫裁带着姐妹们都在,还有几个掌事的有头有脸的媳妇也在,心里一喜。 人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这是提前宣读自己的死亡判决啊。
鸳鸯想要回绝大老爷贾赦,不必闹到众人皆知,她有的是机会悄悄告诉贾母。但她为什么没有回避围观的吃瓜群众呢?
因为这样才最能避免羊入虎口。
邢夫人骂王熙凤:胡子花白的一个儿子要个房里人,老太太未必好意思不给。
王熙凤、平儿每个人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反应都是鸳鸯应该不愿意,但有任何一个人讲过老太太离不开助理鸳鸯吗?虽说人不如旧,但再精明强干的丫鬟,也可以轻易被替换掉。
所以鸳鸯一定要用最惨、最恨、最决绝的姿态来表达。
让所有人都听听看,这个老王八蛋多么人面兽心、猪狗不如。
围观其实有时候是有正向价值的,肮脏的交易都要躲躲藏藏、在私底下进行,而当众人聚在一起时,明面上要讲的一定是光明磊落的大道理。
所以鸳鸯“一喜”,你们都在,你们都是陪审团,你们人越多、老太太就越生气、越会为我主持公道。
(探春被李纨带出去了,又隔着窗子跑回来,虽然不是为鸳鸯,但对事情性质的理解都是一样的。)
从贾赦看上鸳鸯的那一刻起,鸳鸯就已经没有活路了,她能选择的仅仅是死的方式,屈从这个老流氓窝囊被折磨死,还是清清白白等老太太死了之后自行了断。
当然,尘世间的第三条路,是牺牲自己的本心,努力当姨太太努力争上位。
但鸳鸯根本不屑,袭人、平儿、晴雯,这么多丫鬟谁都不能像鸳鸯一样,对人人趋之若鹜的姨太太之位如此唾弃。
她的唾弃,第一层是因为跟在老太太身边眼界高,能够以发展的眼光看实物,更通透、更长久。花无百样红、人无前日好,她骂嫂子时说的得势时巴结、失势时缩头,是她亲眼见过的世态炎凉。鸳鸯未必没有一点富贵权力之心,但她清楚贾赦的小老婆这条路,通不到金贵的金字塔。
鸳鸯这样的做法,有没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呢?让所有人知道贾赦的歪心思,未来他反而不好意思下手了。如果你这样想,真是太高估了贾赦的人品,他倘若还知道要脸,一开始就做不出这么连环混蛋的事。
鸳鸯在半个贾府面前哭诉了自己的必死之心,老太太发了一通火,然而三分钟过后又开始找人回来打牌,鸳鸯连半天假期都没有,依旧要在贾母身边说笑话“二奶奶不给钱”哄她开心。
面对已知的悲剧结局,仍旧有如此平缓的心态,这是多么难得的姑娘,贾赦哪里能高攀得上。但鸳鸯的拒绝,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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