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游记》六十六回有这样一幕。
当时取经团遭遇小西天黄眉妖王阻击,取经任务一度搁浅。孙悟空一筹莫展,便使出浑身解数,四处寻求救兵。到了一处,谓之盱眙山蠙城,城中住着一位中老年神仙,谓之圣国师王菩萨。孙悟空说明来意,国师王的反应,似乎颇有些为难,“你今日之事,诚我佛教之兴隆,理当亲去,奈时值初夏,正淮水泛涨之时,新收了水猿大圣,那厮遇水即兴,恐我去后,他乘空生顽,无神可治。今着小徒(小张太子)领四将和你去助力,炼魔收伏罢。”
在菩萨的文言中,出现了一只叫做“水猿大圣”的妖精。这只妖精,之于整场西天取经秀而言,无非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无关痛痒。原著作者,也仅仅信手一笔,之后再无提及。
但这水猿大圣,在整个神话时代,确有一段离奇故事,我们倒也不妨饶有兴致谈一谈。
【二】
这只淮河水怪,在民间传说里还有一个身份,诨名叫做“无支祁”(又叫无支奇、巫支祁)。
上古奇典《山海经》有载:“水兽好为害,禹锁于军山(又名龟山)之下,其名曰无支奇(无支祁)”、“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
由此可见,水猿大圣主要活动维域,大概是在大禹治水时节。
那么,这位大圣爷又是为何要同大禹杆上呢?
原来,这淮河水域,一直都是水猿大圣的地盘。仗着自己天赋神力,武力胁迫周遭的木魅、水灵、山妖、石怪听他号令,谁人莫敢不从,不仅如此,还自行建了宫殿,僭称龙宫,也就是“违章建筑”。这明摆有占水为王的意思了。
地界中,水域面积约占十分之七。水猿大圣作乱,虽仅在淮河一域,但极有以点带面,生成波衍效应,引发水域暴动。端坐在天庭的玉帝忧不忧心?肯定忧心。 而也正如玉帝的预料,在水猿大圣的带动下,水域诸妖蠢蠢欲动,相应生成的,便是地界水灾泛滥。这耕地面积,可是人类生命线,尤其在农耕时代。人族为了生存,自发地组织抗灾救灾运动,这个时候,英雄大禹便被推上了前台。
【三】
人类同仇敌忾!捷报接连传来!
大禹的战线,也由黄河流域推进到淮河水域。此时,人、猿的权利区域发生了严重重叠。
大战势不可免。
水猿大圣冷冷一笑,无知的人族,竟然要集体奉上性命。自信的妖王,大手一挥,便让手下集结,并差后勤准备好酒好菜,是时大面积收割人头,以备欢宴。
火拼序幕已然拉开。 水猿大圣自负天赋神力,天真地认为胜券在握,但遗憾的是,它忘了大禹有着玉帝等大神撑腰。
原来,玉帝早有打算,这位老到的天庭CEO正准备借着大禹这把刀,好好地敲打一番不太听话的妖族。他传下口谕,令太上老君这位兵器专家,给大禹量身打造了一件治水神器,即后来竖插在东海龙宫中庭的金箍棒了,与此同时,差下天兵中的精锐部队,暗中协助大禹。于是就有了《西游记》六十七回,借村民之口说出“你等又不是大禹的神兵,那里会开山凿路”这段巧妙的伏笔了。
不仅如此,玉帝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调遣了上古神兽应龙协同作战。面对强大的军事打击,水猿大圣纵有逞天之能,却难逃不败之理。伴随着“哐当”一声,大圣五体被铐上重重的枷锁,锁于军山之下。 【四】
按常理讲来,水猿大圣锁于军山之下,终究难逃生老病死的轮回。
当然,这也是玉帝所预设,让这只逆天妖王自生自灭去吧。
那么,自大禹时代至大唐时代,整整跨越了近三千年。为何水猿大圣却超脱生死,依然健在于淮水,甚至寻思卷土重来,再闹腾一番动静呢?
原来,答案就在孙悟空的身上。
《西游记》原著第三回,孙悟空闹了地府,“拿过簿子,把猴属之类,但有名者一概勾之。”这无意间,便将水猿大圣之名一并给划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古代猿、猴是不分家的,譬如孙悟空既称石猴,又称心猿)。薄上无名,玉帝也不便差人索命,加之大圣已拘军山之下,大可在妖界做个反面教材,以儆效尤。不杀之,反显上天好生之德(悟空压于五行山下,玉帝留其姓名,亦如此)。故安然无恙。 比及中晚唐时节,此妖依然健在,“有李汤者,永泰楚州刺史,问渔人见龟山下水中有大铁锁,乃以人牛曳出之。霎时风涛陡作,有一兽形如猿猴,高五丈许,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闯然上岸,张目若电,顾视人群,欲发狂怒。观者畏而奔走,兽亦徐徐引锁曳牛入水去,竟不复出。” (图、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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