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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2月，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七贤庄。 “报告首长！有一位女同志来找您！” 正在部署作战策略的朱德眉头紧锁，“哪位女同志？来做什么？你怎么不汇报这些！” 此时，对日作战正在紧要关头，警卫员知道，朱德最近操劳军务脾气也大，如非必要，他还真不想打扰首长，不过这个女孩有些特殊…… “首长，她说她叫杨汉秀，还说您一听就知道了。” 朱德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闷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汉秀侄女！”他披衣起身，“汉秀在哪？我亲自去接！”  被朱德如此重视的杨汉秀，其身份来历可大不一般——她的大伯父是四 川军阀杨森，其父也是天府巨富，杨家男子皆为国民党蒋氏政府效力，身为家族长女的杨汉秀更是被全家人捧在掌心。 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能够下定决心并成功地从这样的家庭中脱离，可想而知，她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 杨汉秀正等在门外，她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衫，全然没有了曾经养尊处优的模样，一见到朱德立刻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首长！八路军游击队队员杨汉秀向您报道！” 敬完礼之后，女孩笑嘻嘻地对朱德说：“朱伯伯，好久不见！” 一别十四年，曾经的少女成长为坚毅的女战士，朱德感慨万千，上前拉住杨汉秀的手往屋里带，“快去烤烤火，你这孩子！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这就是杨汉秀投身革命的开始，自此，她坚定地追随党的步伐，以生命绘就一幅传奇画卷……  女子豪情，睁眼看世界 杨家在四川，是一个根繁叶茂的大家族，杨汉秀是杨家几房兄弟中年龄最长的女孩，父亲爱她，为她起名用了男丁的字“汉”，又起名为“秀”，希望她能够成长为一个钟灵毓秀、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她和朱德的初遇是在1926年，当时正处于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朱德作为我党代表住进了四川万县杨森宅，而此时杨汉秀也正在伯父家中做客。 “玉阶兄，今日你我可要畅谈一番！” 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杨森极为礼遇，指着坐在书房一隅，年仅14岁的汉秀介绍说，“这是我家不成器的侄女！汉秀，还不来见过朱伯伯！” 那晚，书房的灯火不灭，两人你来我往，讨论天下大事，杨汉秀没有离开，她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言论，仿佛足不出户，就了解了在中华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她对杨森和朱伯伯的谈话很感兴趣，此后每次听到杨森的呼声总会抢先一步溜进书房里，引得杨森哈哈大笑，“小女子听得这样认真，又懂些什么！” 汉秀不卑不亢地回答，“只是听到了何为救国救民之道。” 杨森开始正视这个英姿勃发的侄女，他不希望家里的女眷参与到政治中，汉秀的成长让他隐隐察觉到了潜伏在暗处的危机。 自此以后书房紧闭，杨汉秀尝试到了挫败的滋味，但她聪慧，转而光明正大地带着课本去找朱德，名为求教，实为接受革命思想的洗礼。 “世侄女要是做我的干女儿就好了！” 朱德曾经多次讲过这句话，不过，杨森盘踞川府，对于各路形势还没看个通透，有意做个墙头草，所以并没有答应朱德的要求。  朱德的爱国情怀、革命理念都深深刻印在汉秀的脑海中，不久后，朱德离开万县，汉秀依依不舍。 其实，幼年时期的满腔豪情很容易会被生活磨灭，如无意外，杨汉秀将会成为杨氏的“招牌”，吸着人民的血汗维持大小姐的体面，成年后结婚生子，庸碌一生。 然而，继朱德走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和命运。 大堂兄杨汉忻，军阀杨森的嫡长子，竟然投身革命了！ 彼时的杨汉忻就读于天津南开大学，没有了军阀父亲的钳制，杨汉忻在外界接触到了进步青年思想，还组织学员参与了多次游行，是当时学生主力的青年领袖之一，也因此被北洋军阀关进了大牢。  学生游行示威 军阀一查这位进步青年的底细也犯了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这个消息很快就递到杨森面前，他勃然大怒，但还得捏着鼻子把长子救出监狱。 北洋军阀很给面子，杨汉忻毫发无伤地回家了，杨森要他反省自己，杨汉忻大义凛然，“我为革命，无怨无悔！” 杨森勃然大怒，长子回家后还是坚持“我行我素”，每天都要在家里宣传进步思想，革命精神，甚至还摸到他的书房里，希望他能够“共襄大举”。 杨森遗憾地放弃了长子，把他软禁在家中，转而培养次子汉烈作为接班人，杨汉忻却始终坚定革命信念，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堂妹讲起外面的世界，杨汉秀听的心驰神往。 “你要去革命，要为人民战斗，现在我们都吃着人民的血肉，我愧啊！” 和堂兄的接触让杨汉秀心中的革命火种愈燃愈旺，她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坎坷却光明的道路。  （影视形象） 向往光明，“我要做正确的事情” 1934年，四川广 安。 杨懋修把女儿叫到面前，笑呵呵地告诉她，“你已经长大了，我为你选了一个夫婿，两家门当户对，他会对你好的。” 孰料杨汉秀早就打定了主意，“我不要嫁你选的人，我要自己找一个丈夫！” 这在封建气息浓厚的杨家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但杨汉秀不愧是家族中深受宠爱的大小姐，杨懋修被顶撞了很生气，过了一阵也不忍心强迫女儿，竟然就这么挥挥手随她去了。 杨汉秀如愿以偿地找到了真爱——一个叫做赵致和的中学教师。兄弟姐妹到了嫁娶之年，为了争夺财产，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杨汉秀不愿意做挡箭牌，带着丈夫前往上海求学。  赵致和明面上是个老师，暗地里其实是个地下党员。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杨汉秀也学习了很多先进思想，她的革命之心更加坚定，这个阶段，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丈夫一起出国留学，走科技救国的道路，“师夷长技以制夷”。 然而，卢沟桥的枪声打碎了她的美梦，家国沦陷，丈夫病亡……种种打击让原本骄傲的大小姐变得意志消沉，她不愿意在上海继续生活，那里是痛失所爱的伤心地，杨汉秀再度回到老家，父亲杨懋修长叹一口气。 “孩子，向前看吧！” 为了能够让她走出悲痛的阴影，父亲专门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朱挹清分散她的注意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家庭教师也是我党的秘密成员之一，此行专为打探大军阀杨森的家族情况，看到杨汉秀进步思想浓厚，便起了惜才之心。  朱挹清是杨汉秀的革命恩师，在她的帮助下，1939年，杨汉秀前往成都找了一份报刊校对的工作，等待前往延安学习的机会。 可是左等右等，党组织始终不发通知。 原来，由于杨汉秀的成分问题，党组织内部展开了两派激烈的讨论： 反对派认为，杨汉秀非贫下中农出身，其心必异； 支持派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朱挹清更是对组织成员声泪俱下，“每个人都有向往光明的权力，有教无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汉秀是个好同志，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一番波折，杨汉秀终于如愿坐上了前往延安的车。  然而，这趟旅途注定波折颇多，车子刚到宝鸡，前线传来消息：国民党胡宗南部队把延安团团包围，又在沿路关卡设下拦截，不允许前往延安的人通过。 杨汉秀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在秦岭一边做小学教师赚路费，一边打听情况，此时，国民党对我党的政策是以“限、防”为主导的反 共政策，国共两党之间的合作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 深夜，杨汉秀愁眉不展，她拿出朱挹清写的信看了又看： 汉秀： 如果路上遇到什么问题，请到山西去寻找一个名叫干玉梅的人，她是我党的忠实同志，会提供给你无私的帮助！  1939年冬，杨汉秀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山西的道路。 此时的山西正处于混战的混乱中，日寇、国民党、共 产党。三方混战晋东南，各处都笼罩着战争的硝烟。 汉秀来得巧，也不巧，军阀阎锡山正在大肆拔除共 产党成员，干玉梅在当地群众的帮助下四处躲藏，巧的是杨汉秀打听人一口四川话，和干玉梅一听就是老乡，当地群众的戒心一下子就减轻了很多，直接把她送到了干玉梅的身边。 杨汉秀顺利地加入了干玉梅领导的八路军游击小队，她刚背上枪就接到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要避开敌人的锋芒，从后方绕到八路军总部报道！ 这支小队装备不足、衣衫褴褛，但人人精神抖擞，他们沿着黄河边走了四天四夜，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晚上脱下草鞋，密密麻麻的水泡覆盖了整个脚底，但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在路上，她们遇到了敌人的关卡拦截，杨汉秀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对国民党军官展现了自己的“大小姐做派”，成功的帮助同志们逃出生天。 “你敢抓我？我伯父是杨森！小心他的枪子！” 国民党军阀林立，听到川府杨森的大名都不敢轻举妄动，杨汉秀扯虎皮拉大旗，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1940年，成功抵达延安，见到了暌违十四年的“朱伯伯”。 “朱伯伯，我是来参加革命的！”  投身革命，为理想奋战 延安的天，是晴朗的天。 杨汉秀心向革命，求仁得仁，在抗联大学习了革命的真理，又在反复实践中坚定了自己的革命信念。 她改名“吴铭”，发誓要做新中国的一个无名小卒，勤恳奉献。 她永远都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这里条件艰苦，没有仆人没有美食没有高床软枕，杨汉秀穿着一件蓝灰色的粗布衣，从不叫苦叫累，同学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也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 1943年，由于潜伏在延安的敌特分子挑拨离间，杨汉秀的出身大白于天下，她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审查。  好在关键时刻朱德匆匆赶回，还带来了在山西领导游击工作的干玉梅亲笔证明信，双重证据之下，吴铭终于得以证明了自身的清白，并成为了一名新生的党员。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只有回归“杨汉秀”的身份才能完成的重要使命。 1946年，四川党组织迎来了一位新成员——广安杨氏大小姐杨汉秀。 她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父亲给她的一笔钱交到党组织，“去买枪，武装我们的农民兄弟，在四川有我的身份，别人不敢怀疑！” 杨家祖训，孩子大了就分家产，身为女儿，汉秀也有自己的一部分，不过由于她常年在外，这份家业早就被两个兄弟吞吃殆尽。 放在从前，杨汉秀根本不在意，对她来讲革命可贵，金钱只是粪土，不过要发展党组织、发展武装是需要大量金钱支撑的，杨汉秀左思右想，定下了“武装自己，夺回一切”的计划。 组织上的同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身后的佃农部队中，杨汉秀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人马冲进杨氏泽庐，在家里堵住了两个正想躲起来的兄弟。  身后来不及禀报的管家直跺脚，“大小姐，你把枪放下，怎么能对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呢！” 杨汉秀嗤笑一声，看着自己兄弟面无人色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拨弄着枪口，“缺钱了，把我那份还回来，就不找你们麻烦。” 兄弟两个战战兢兢地还了田契房产，转头就去父亲那里告状，杨懋修一人赏了一巴掌又哈哈大笑，“没出息的东西！连女娃都抢不过，孬种！汉秀要是男儿身，这个家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杨汉秀得了自己那份家产，转手就换成了组织里的经费，她大肆开办舞厅、饭馆，国民党的监狱成了她的另一个“家”，杨森在四川只手遮天，杨汉秀也处处摆出千金贵女的排场，事实上，由于她的频繁动作，国民党特务已经把她列为“赤党分子”，只是苦于拿不住证据，想要严刑逼供，杨大小姐一口吐沫喷在特务脸上。 “呸！今天你伤我一根头发，明天我伯父拿你全家来陪！” 杨汉秀大摇大摆地游走在上流社会的交往中，利用所获得的情报打理新生的党组织，当广安的工作一切就绪后，她的目光转向了遥远的重庆，那里正是伯父杨森的所在地，也是她的下一步目标。  她带着自己的行李去拜见伯父，没有掩饰自己共 产党人的身份，在老谋深算的军阀面前，遮掩只能说明诚意不够深，杨汉秀到重庆，不住杨森的“渝舍”，而是住进了渝舍对面的洋房，和二堂兄杨汉烈朝夕相处。 身为国民党二十军军长，杨汉烈之所以在重庆驻足，是因为他并不受到蒋介石的重用，杨汉烈是许多国民党高层眼中的“亲 共”派军官，主张先外后内，反对内战，杨森对儿子的立场也颇为头疼，只好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这就给了汉秀一个绝妙的机会。 不得不说，明知侄女是共 党，仍放任她接触自己的继承人，杨森也是老谋深算，俗话说“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事实上，杨森此举无非是看到了国民党的颓势，想要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 杨汉烈被长兄杨汉忻和堂妹杨汉秀的革命思想打动了，这段和汉秀相处的经历为他今后举兵起义响应我党打下了坚定的思想基础。 与此同时，杨汉秀开始着手自己的最终计划——策反杨森。  光明之暗：期待更好的未来 “汉秀啊，如果我加入了共 产党，万一事后被清算，岂不危险？” 这是杨森在和杨汉秀的沟通中唯一一句正面回应。 杨森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以下几点： 1、他自知罪行累累，担心被秋后算账； 2、目前各军阀均陷入和解放军的战斗中，川军反而异军突起，保存了实力； 3、现在的地位、权势、生活水平都很高，他在川府权势滔天，舍不下这份家业。 杨汉秀深知自己的伯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赶紧扯出朱德举例子，“倘若遇到困难，凭借您和朱伯伯的交情，不愁渡过难关。” 这场谈话结束，杨森就不再提及此事，他放任杨汉秀在私下秘密活动，将这个侄女视为自己的一条退路，随着战局的推进，杨森的立场逐渐向我党靠拢。 然而，1949年7月，蒋介石的一道手谕又将他拉回了国民党的船上。 “悉将大权交付，兹任杨森为国民党重庆市党部主任、重庆卫戍司令。” 为了拉拢杨森，蒋介石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还允许他再建立五个军，杨森一时成为“天子近臣”，权欲熏心的他被迷了眼睛，开始坚定不移的反 对共 产党，他的第一枪，就打在了自己侄女身上。  1949年4月，也就是杨森接到蒋的命令前三个月，由于华莹山游击队一位情报员被俘叛变，供认出多位同志，杨汉秀的真实身份也暴露在特务面前，直接被抓进了重庆老街监狱，随后又被关押进了渣滓洞的牢房中。 杨森的姨太太们认为杨森还顾念着骨肉之情，为了讨好他纷纷替汉秀求情，隔三差五就去探望狱中的汉秀，借着伯父的势力，杨汉秀在狱中组织了多起革命活动，唱红歌、讲长征故事……感染了大批“重犯”，军统特务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又碍于杨森的情面不敢下死手。 此时杨森确实还有一点人性，他声称汉秀“重病在身”，把她从渣滓洞转移到医院，又接回渝软禁在舍，此时他已经得到蒋介石要来重庆“视察”的消息，为了准备迎接委员长，对汉秀严加看管。 1949年9月，为了抹黑解放军的影响，让民众对共 产党产生恶感，提升自己的支持率，杨森一手主持了“九二火灾”，导致重庆朝天门大火，民众损失惨重！ 面临此等滔天恶行，杨汉秀勃然大怒。  “这哪里是共 产党，这分明是伯父的手笔！” 姨太太们吓得心惊胆战，慌忙去捂大小姐的嘴，“你被听到就完蛋了！” 杨汉秀不管不顾，“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大火的背后究竟谁是幕后黑手显而易见，绝不能让共 产党背上这个黑锅！” 她极力去宣扬真相的行为，结果因此彻底激怒了杨森。要知道，此时蒋介石还在这里，家里出了这样一个“叛逆”，为了维护杨家的权势地位，杨森只有一个选择。 1949年11月23日，杨森亲手签下一道命令，“杨汉秀无可救药，着即秘密处死。” 其实，在渝舍中看到如狼似虎的军统特务时，杨汉秀就有了死亡的预感，若非伯父同意，军统怎么敢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她神情平静的跟随特务离开，手上紧紧锁着一副手铐，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杨汉烈的。 “转告二堂兄，为革命我无悔，万望他早日清醒！” 这副9月17日就戴在杨汉秀手上的手铐，在11月23日随着她的死亡埋入碉堡的地下深处，特务们甚至没有让她说话，因为杨森叮嘱，“杨汉秀巧舌如簧，不要让她发出声音。” 她为了革命事业被杨森下令处死，投奔革命11年，她死在了黎明到来前的黑暗中。  后记 由于杨汉秀是被秘密处决，多年以来，关于她的下落大家众说纷纭，直到1975年，重庆歌乐山的一名农民在挖地的时候，不慎挖到了一具白骨，才让这桩悬案真相大白。 接到农民报告的当地政府及时赶到现场，眼前的一幕悲壮而惨烈：一具白骨以扭曲的姿态沉眠在黄土之下，手腕的位置竟然还拷着一幅锈迹斑斑的手铐！  专家鉴定和被逮捕的国民党特务口供，证实了白骨的身份，才知这就是遇害了26年的杨汉秀烈士。 1980年，重庆烈士陵园中，全市2000余各界代表、领导守候在一旁，举行了隆重的“杨汉秀遗骨安葬仪式”，她生前拼命保护的人民在汉秀的墓前鞠躬致敬，为这位“最伟大的军阀叛女”，最英勇的共产主义战士献上沉痛的哀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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