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地 |
2024-04-07 15:10 |
作者 |苏炜、朱恺、洞照 题图|unsplash 年度电影男演员 杨皓宇 他演的“唐志军”, 内心流淌着整个宇宙 杨皓宇。
杨皓宇今年49岁,在迈入知天命之年的前一刻,他终于以“唐志军”的角色被更多人熟悉。 在成为唐志军之前,杨皓宇是演技过硬的“剧抛脸”。他是《白鹿原》里城府深厚的大夫冷先生,是《流浪地球》里为全人类牺牲的工程师老何,是古装喜剧里风流的温良恭,是把“爷叔”挂在嘴边的沪上房产中介谢亭丰,甚至可以是《西虹市首富》里一闪而过的碰瓷男。 而成为唐志军之后回过头看,过去的每一步,都有意义。 作为电影人物的唐志军,是大众眼中标准的“民科”,前半生都在失败的泥潭中挣扎——世俗意义上的失败。他习惯性地嗫嚅、低眉、自说自话,无处安放的双手在旧羽绒服的口袋里进进出出,微微抖动的嘴唇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胡话。 作为演员的杨皓宇,也很长时间被失意笼罩。在社会上打拼多年,他才“挨着最大年龄录取线”进入上海戏剧学院,但励志的故事并未就此到来。填充他演艺生涯的角色,似乎足够丰富,但总是缺乏厚度,他是很多观众心目中“熟悉的陌生人”。 杨皓宇和唐志军实现了某种互文,在银幕内外,他们相互成就。 唐志军即便保不住他珍爱的宇航服,即便被嘲弄包围,也会一次次拿起简陋的探测仪,在广袤的世界里寻找外星人的踪迹;杨皓宇也在大大小小的角色中甘之如饴,在一次采访中,他形容自己与全上海的副导演关系都极好,“从不讲价,只要有空就随叫随到”。 杨皓宇塑造的唐志军,是可悲的,又是可敬的;是可怜的,亦是可爱的。他的表演拿捏好了“执着”与“执拗”之间的分寸。唐志军或许是我们都不想成为的人,却是我们不得不正视的人:他不是传统叙事中的理想主义者,与其说他在寻找外星人,不如说他在寻找一个前半生为之蹉跎的理由,寻找一个后半生为之释然的答案,寻找一种与命运痛楚的和解。 许多评论谈到,这不是一部常规的科幻片,它更多触及的是人的内心宇宙:我们该在何时坚持、在何时放弃,我们该如何面对否定,我们该怎样认识自我、怎样坚守自我,我们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迎接“所愿”与“所不愿”。 于是,唐志军是动人的,杨皓宇的表演也是动人的。在他孤身一人踏入山谷的时候,在他跨上毛驴飞奔的时候,在他凝视电视屏幕上漫长枯燥的噪点偶尔聚拢出的惊艳图像,说出“这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的时候,他的内心流淌着整个宇宙。 在与《宇宙探索编辑部》剧组一起回到上海戏剧学院时,杨皓宇报上自己的学号,哽咽失声,一如《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结尾,唐志军在朗读写给女儿的话时,哽咽失声。“原来我们每一个人,既是存在的谜题,也是这个谜题的答案。” 年度电影女演员 艾丽娅 一个活在现实里的理想主义者 艾丽娅。
艾丽娅大概是《宇宙探索编辑部》里最本色出演的人。 导演孔大山回忆起一场戏,是艾丽娅站在铁索桥上,把害怕的情绪演得特别逼真,走完那座桥还哭了。“我心想:不愧是老戏骨!但我没想到,她是真的很害怕。”孔大山说。如果说杨皓宇在这部电影中被“灵魂改造”,那么艾丽娅就是被释放天性,本色出演。刚进剧组时,她就被伪纪录片的拍摄形式吓了一跳,这种怀疑人生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拍摄结束:脚架、轨道、摇臂、灯光、米波罗(泡沫板),“一应俱不全”的剧组。艾丽娅的经典名言也由此诞生:“我觉得我被这个剧组给骗了,这是不是在好好拍戏的一个组啊?整不好运到缅北去啊!” 戏里的秦彩蓉也总是“被骗”,而艾丽娅浑然天成的演技,让观众记住了这一角色,以及她吐槽的各个金句。比如,唐志军告诉她,人类迟早要仰望星空,望远镜就和洗衣机一样家家必有,“结果现在屋里还堆了一堆(望远镜),听他的我真瞎了”。 艾丽娅在《宇宙探索编辑部》中饰演秦彩蓉。
但正是这样的人,和唐志军一起踏足过无数探索宇宙的路途,在幻想与务实之间反复横跳。观众和导演都认为,秦彩蓉才是片中真正的“人间清醒”,她是一个活在现实里的理想主义者。 艾丽娅也是这样一个人。尽管一度担心“上当受骗”“剧组跑路”,但她的确喜欢接青年导演的戏、扶持新生力量,有时甚至不计片酬,光是和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就合作过6部电影,结果每部都拿了奖,被学生誉为“开了光的婶子”。她觉得,年轻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纯粹、特别真诚、特别直接的特质,更适合自己这种蒙古人的性格。 接戏也一样,她从不分主角还是配角,只要人物有性格,就会愿意认真对待每场戏—— 《宇宙探索编辑部》中的秦彩蓉,的确足够有性格。本色出演走一遭,大不了就当作参加一场“神经病大聚会”了,正如她在片中的台词所说——“你们来这干啥子?我也想知道啊,闲的可能。” 年度新人 蒋奇明 如此自由,如此自洽 蒋奇明。 《漫长的季节》的故事从一列火车开始,因这部剧集走红的蒋奇明的故事,也可以从一列火车开始讲述。 高三那年,蒋奇明揣着他的表演梦,攀上从南宁开往北京的绿皮火车。32个小时后,他紧张地吸了一口干燥的北方空气,走进这座被多元文化所充盈的大城市。2011年,他如愿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本科班,并在毕业后成为一名舞台剧演员。 舞台的自由度给予蒋奇明充分的表演空间,尽管不能在相同的时间里获得跟影视演员同等的名利,但他还是决定将青春献给舞台剧。命运似乎不完全赞同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在线下演出市场大范围受限的情形下,它让蒋奇明经历了低潮与自救,随后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深究起来,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其实就是舞台剧—— 《漫长的季节》的导演辛爽和《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编剧兼导演孔大山,都是被蒋奇明的舞台剧表演所吸引而找他演自己的影视作品的。 站在摄像机前,已对剧本和角色了然于心的蒋奇明,却莫名失去了演舞台剧时的那股自信,没了成百上千位观众直接而即时的反馈,他只能倚赖监视器后的导演。所幸,孔大山和辛爽都跟他一样,热衷于自由而纯粹的创作模式。 《漫长的季节》剧照。蒋奇明的“出圈”,得益于他扎实的功底。 后来的故事是,蒋奇明在2023年一口气为中国影视奉献了两个被人记住的角色:那日苏和傅卫军。凭借他们,蒋奇明收获了无数的赞美,被打上与性感、野性等魅力相关的标签,一时间风光无两。 面对这巨大的热闹,蒋奇明主动拉开了距离,用旁观者般的冷静视角,去观察与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现在看来,这段“距离”似乎构成了一个安全而私人的缓冲地带,帮他保住了属于自己的空间,那里是安全、舒适与平静的,最为重要的是,那里很自由。 蒋奇明不曾详尽解读过“自由”,可我们知道,他的自由里有对好剧本的向往和对所饰演的角色的尊重,有对所爱之人和宠物的疼惜,有对音乐、文学和大千世界的好奇,也有对生命本质的悲怆认知,以及对外界种种不确定性的警惕。 热闹总会冷却下去,在那之后,蒋奇明会从容而清醒地走进另一种独属于他的热闹:表演。我们不会怀疑,在今年杀青的《我的阿勒泰》《哈尔滨一九四四》和正在拍摄的《天坑》里,作为演员的蒋奇明将更成熟、更自省,也更懂得如何在集体创作中实现“自由”。 所以,既然这是难以捉摸、演什么像什么、反差感十足的青年演员,那便不需要去定义、总结,或试图用什么关键词和标签去概括。 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蒋奇明都是自由的、自洽的;他是水也是火,是泥土也是黄金;他时而流动,时而凝固,有时也会胶着。没人知道他还有多少可能性,但我们愿意和这样的演艺界新星,到同一个未来去。 运营:嘻嘻、排版: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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