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地 |
2024-03-06 11:52 |
雪下大了成白灾,争吵过头成仇敌,这是蒙古族的一句俗语。 历史上,漠北在冬季一旦出现白灾,来年势必会南下入侵我国北方的农耕地区。 自去年冬天以来,蒙古国的降雪已经创下近50年来最大记录。联合国此前也已经发出警告,白灾已然形成而且是最严重级别。 那么,风雪达到灾难级别,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可怕景象?蒙古国这次遭遇的白灾,是不是又意味着环境更加极端化了呢?
过膝深的积雪、200万只被冻死的牲畜
对古代的游牧民族来说,牲畜是他们全部且唯一的生计。一旦遭遇自然灾害,他们的综合抗打击能力要弱于农耕地区。 这也是为什么,相对于农耕地区的人们,游牧民族更加好战。我国北方在历史上频频遭遇游牧民族的南侵,在一定程度上也带有很强的季节性。 如今,季节性的白灾又在蒙古出现了。只不过在现代社会的架构下,蒙古人得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损失。 科布多省,位于蒙古的西部,自去年冬天陆续降雪以来,这里的平均积雪深度已经过膝。一切都被白雪覆盖,路找不到,深埋在地下的草场更是“不知所踪”。 截止到本月初,大雪导致19万个牧民家庭购买不到饲草,价格飞涨掏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也意味着,蒙古今年过冬的超6400万头牲畜,有的要饿肚子,有的则会冻饿而死。 到25日,紧急情况局公布的数据显示,受雪灾影响的地区超过了80%,其中52.3%的地区出现了白灾,21.8%的地区出现了铁灾。 白灾是雪,铁灾是冰,无论是哪种情况,地面被雪覆盖和冰冻,对于牲畜来说都是最大的威胁。 截至到2月22日,蒙古全国冻饿而死的牲畜已经超过200万头,受灾最严重的地区牲畜死亡超过53万头。这一庞大的数量不但让牧民蒙受了经济损失,他们自己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 大量牧民因为大雪封路得不到食物,有超过1.4万户的牧民没有燃料做饭,超1.3万户牧民需要医疗救助。 降雪规模上,去年冬天以来蒙古的平均降雪已经达到了9.6毫米,这一规模比正常年份高出了1.6倍。在一些雪灾最严重的地区,积雪厚度达到了100厘米。 蒙古的中东部地区,西部以及北部地区,灾情都在加剧,很多通往灾区的道路都早已瘫痪。
白雪是如何变白灾的
牧区和农耕区,对于降雪的感知是不一样的。像我国的北方农耕区,冬天下几场大雪,对冬小麦能起到很好的保暖和保墒作用。 在牧区,少量的降雪也能达到上述作用,可降雪一旦变大甚至是持续,就会转变成让牧民害怕的白灾。这种异常的雪灾天气,通常会有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入冬之后下一场大雪,随后因为温度持续走低,积雪一直不融化,草场被冰雪覆盖,牲畜无法吃到饲草。这种降雪,被牧民称为座冬雪。 另一种情况是,冬天多次降雪,地面积雪加厚,牲畜吃不到饲草更因为大雪封路难以抵达牧场。这两种情况有时候会单独发生,有时候则会同时出现。 像白灾这种情况,是蒙古典型的冬季灾害。而在我国的牧区,大小兴安岭北端,新疆的北部以及西藏的一些地方,冬天降雪一旦过大也会发生白灾。 白灾一旦发生,牧场被冰雪覆盖,对牲畜来说,无论是行走还是采食都会变得异常困难。 假设积雪疏松且不厚,牲畜还能扒开雪层吃到下面的牧草。但如果温度下降雪层冻成了冰壳子,牲畜不但吃不到草,而且蹄子还会受到损伤。 一句话,白灾发生后无法正常放牧,牲畜吃不到食物,再加上牧区交通瘫痪,外部救援物资也无法及时运达。 如此一来,牲畜首当其冲就要饿肚子,而且天气本就寒冷,饥饿叠加失温,它们的体能会迅速下降。接下来,牲畜就会被笼罩在疾病和死亡的阴影里。 像那些正怀孕的母牲畜,掉膘和体能下降,极其容易出现流产。其他那些老弱病幼牲畜,也会大批量的死去。 随着降雪停止温度上升,白灾会逐步过去,但是对牲畜来说,由于它们的生长周期很长,因此一场白灾过后,牧群需要一年甚至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从牲畜种类看,不同动物的抵御能力也存在一定的差异。白灾降临后,综合抵御能力较强的牲畜是马。马匹破冰破雪采食的能力相对较强,积雪深度哪怕达到20到30厘米,它也能破雪采食。 在同等降雪的情况下,其次是山羊、骆驼的破雪能力比较强。对比之下,绵羊的破雪能力较弱,只能达到10到20厘米。 看起来高大威猛的牛,它的破雪能力是最弱的。一旦白灾降临,牛通常连10厘米的积雪都破不开。 综合对比下,白灾降临后,马、山羊和骆驼等牲畜的抗灾能力较强,绵羊和牛的抵御能力弱,极易大批量的死去。 此外,不同种类的草场,白灾发生后的积雪深度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像那些半荒漠化的草场,出现白灾后的积雪平均深度在5到15厘米左右。 如果是草原草场,平均积雪深度则会超过10厘米,严重级别的在20厘米以上。若是草甸区域,一旦出现白灾,积雪的平均厚度将会远超25厘米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蒙古出现的白灾,是各种极端天气叠加后产生的。
过度放牧带来的沙化
对于牲畜来说,秋季降雪来临之前,它们就得拼命进食尽可能让自己长胖,通过积累起来的厚厚的脂肪,才能抵御接下来的严寒。 然而在整个蒙古,多年来因为持续且过度的放牧,土地的承载力早已达到了极限。由于牧草越来越稀少,大量牲畜在夏秋本该积膘的季节,吃到的牧草极其有限。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冬天大雪降临,牲畜的综合抵抗能力都会减弱。 比如在蒙古的南部地区,这里多年来都是传统的牧区,近年来频频出现的沙尘暴天气,让当地牧民的生计变得越来越难。 在南戈壁省的博格德县,一位有着30年牧龄的牧民表示,自从2004年以来,当地的降雨变得越来越稀少。尤其是2015年,降雨的间隔变得更长,干旱的间隔却变得更短。 降雨减少,首先带来的是越来越频繁的沙尘暴,由于草场长势不好,牲畜面对这种恶劣天气也会大批量的死亡。 导致干旱和沙尘暴的首要原因,是蒙古各地的过度放牧。近40年来的统计显示,蒙古的牲畜数量在上世纪80年代还只有2480万头。但截至到目前,总数量已经超过了7000万头。 牲畜增多,土地和草场的承载力达到了极限,根据蒙古国内2018年的一项调查显示,50%的草场,承载力超标2到5倍,9%的草场,承载力超标更是达到了5倍以上。 超标放牧,牲畜在不停的吃吃吃,草场难以休养生息,整体长势便会逐年下降。甚至于那些早退化了的草场,已经变成了戈壁荒滩。 一些牲畜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已经死去,还有的勉强撑了过来,可由于体能下降,一旦出现降雪甚至白灾,还是免不了一死。 由过度放牧到草场退化,再到冬季白灾出现。而一旦白灾过后,牧民为了让那些幸存下来的牲畜尽快恢复体能,来年肯定会加剧放牧。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除了过度放牧带来的问题,蒙古的采矿行业,也让草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蒙古有着丰富的煤矿、铜矿和金矿,矿业开采不但破坏了土壤结构,也会加剧地下水的流失。 原本过度放牧带来的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了,再叠加采矿,所有的压力最后都压到了草场上。于是当冬天大雪降临,那些在降雪前没有储存好脂肪的牲畜,只能是眼睁睁的等死。 所以说,白灾表面上是雪灾,深层次还有其他不利因素的叠加影响。未来蒙古的草场如果得不到根本治理,那么牲畜们抵御雪灾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弱。 更何况,在草场严重退化,沙漠化加剧的情况下,还会出现比白灾更可怕的黑灾。
与白灾相对应的黑灾
白灾和黑灾,都是牧民闻之色变的可怕气象灾害,不同的是白灾看得见摸得着,而黑灾却是悄无声息的降临。 黑灾不是“黑”,而是气候极度干燥导致的干旱。位于大陆腹地的草原,冬季河流封冻,人和牲畜主要的饮水就靠降雪。 如果没有下雪,牲畜喝不到水,牧草的长势也会受影响,这时候饥饿和干渴也会到牲畜构成威胁。 一旦出现黑灾,牲畜20天吃不到雪,缺水状态会诱发消化不良。如果40天吃不到雪,牲畜会掉膘和流产。如果持续时间超过两个月以上,极度虚弱的牲畜在疫病的冲击下就会接连死去。 所以说,黑灾和降雪程度有关,同样也跟地表的封冻,地下水的埋藏深度有密切关系。由于过度放牧带来的沙漠化,也加剧了蒙古的干旱现象。而极端天气的出现,也让冬季降雪变得无规律可循。 白灾是降雪过多,黑灾则是降雪过少甚至没有降雪。无论是哪种天气,一旦变得极端,对畜牧业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结语
蒙古现在遭遇的白灾,是过度放牧积累下的恶果。一片土地的承受能力不可能是无限度的,超过了限度,整个生态链上的各个环节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古代社会,自然灾害带给游牧民族的损失,可以通过直白的入侵和掠夺来弥补。但在现代社会的架构下,游牧民族作为一个独立的生态体系,其整体的生存,只有达到与自然生态的和谐相处,才能维持牲畜和草场之间的平衡。 作为一个以畜牧业为主的国家,无论是白灾还是其他季节出现的强沙尘暴,这都是在向蒙古提醒,极端气象的临界点已经到了。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平衡打破之后将很难恢复。 同样,我国西北也有大片的畜牧区,蒙古现在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好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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