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地 |
2023-09-24 13:13 |
按照人之常情,一个人去探望一位病人的病情时,肯定最关心的是病人的身体怎么样,吃什么药,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康复。 可是,在四大名著之首的《红楼梦》中,却描写了一幕很奇葩的探病情景:当贾府少爷贾宝玉,去探望自己那个被母亲王夫人撵走的丫头晴雯的病情时,关心的似乎并不是晴雯的病情,而是晴雯的指甲究竟美不美。 宝玉拉着她的手,只觉枯瘦如柴,腕上犹戴着四个银镯,因拉道:“且卸下这个来,等好了再戴上吧。”因与她卸下来,塞在枕下,又说:“可惜这两个指甲,好容易长了两寸长了,这一病好了,又损好些。” 熟悉《红楼梦》的读者都知道,晴雯的长指甲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书中。当年袭人会家奔母丧,晴雯在贾宝玉房里值夜受了凉,贾宝玉命小厮请了外面的大夫来为晴雯诊病,在这位大夫的眼中,就只看到了晴雯的指甲—— 那大夫只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过得通红的痕迹,便忙转过头去。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那大夫方诊了一回脉。 贾府中奢华,连侍女都很娇贵,尤其是这些在主子房里做精细活的大丫头们。她们不可能去担水劈柴洗衣服,最多不过端茶倒水做些针线活。精致的生活状态之下,也让这些丫头们有足够的条件来养几根漂亮的长指甲,满足主子或者本人别样的审美。 晴雯的这两根指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这两根指甲,也是晴雯在怡红院生活优渥的体现和证据。对于贾宝玉这样的少爷来说,他也是一个极其看重女孩子外貌的男子。美人美甲,对他来说,是另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这种独特的视觉享受,到了晴雯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让贾宝玉念念不忘。 此时的晴雯,是什么样的状态?因为含怨被撵,还被扣上了“狐狸精”的恶名,晴雯既委屈又悲愤,已经酿成了重病,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魂归太虚。她无助地躺在姑舅哥哥家的土炕上,想喝口茶都爬不起来。 对于贾宝玉来说,晴雯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丫头。为什么贾宝玉眼看着晴雯的惨状,既不给她请大夫,也不关心她的病情,反而只惋惜她的指甲呢?其实,我们从贾宝玉和袭人的一番对话之中,可以窥知这位少爷的心思。 晴雯被撵之后,贾宝玉痛不可挡,倒在床上就哭了起来。袭人劝他:“……白哭一会子也无益,倒是养着精神,等老太太欢喜了,回明白了再要她进来是正理。”贾宝玉冷笑道:“你不必虚宽我的心……她的病等得等不得!她自幼上来,娇生惯养,何尝受过一日的委屈……她这一下去,就如同一盆才抽出嫩箭来的兰花,送到猪窝里去一般,况且又是一身的重病……哪里还等得几日……” 换句话说,此时的贾宝玉比谁都清楚,晴雯这一病,绝对是有去无还了。探望这样的病人,与其说些没用的话“虚宽”她的心,还不如说些别的话题,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此时的贾宝玉,其实就是在用“指甲”这个话题,来转移晴雯的注意力。贾宝玉不是不关心晴雯的病,而是知道她的病已经不可治了。没有人比贾宝玉更会在女孩子身上用心思,他也绝对不是不痛心晴雯此时的状况。 可是,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就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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