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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地 2023-03-31 13:14

香港又成了那个热闹的目的地。
上周末,单日访港的人数多达10万人次:
有人去香港打卡暌违3年的巴塞尔艺术展,有人从深圳反向代购奶茶和小龙虾,还有人在香港花0元听一场演唱会。
林俊杰的“JJ20世界巡回演唱会”来到香港站一口气唱了6场,结果因为声音过于洪亮、不买票也能在场外听,从而引发数万人围观,现场但凡能落脚的地方都站满了人,#万人场外看林俊杰演唱会#冲上热搜:

“晚上散步路过了中环,听到林俊杰在唱歌,场外立省1380。”“谢谢林俊杰,给我们带来一场慈善演唱会,响彻整个维多利亚港。”“场内两万人,场外三万人,压力接下来给到五月天和周杰伦。”
花0元听一场演唱会,真有这么chill?老艺术家前几天去中环体验了一下,得出结论:真的很划算。

△在场外免费听一场演唱会,JJ本人也羡慕。/林俊杰Ins
01
0元听一场林俊杰演唱会
(五月天、周杰伦适用版)
从深圳罗湖口岸出发,通关后乘坐东铁线到金钟站E2出口,再步行5分钟穿过人行天桥,走在添马公园狭长的绿地上,就可以听见远方传来JJ的声音。
此时,你和林俊杰的距离还有500米。
林俊杰的香港演唱会,将场地选取在位于500米外的中环海滨活动空间——
这是一个面朝维多利亚港、背靠中环摩天大楼的露天场地,由于场内的看台没有阶梯,且主舞台两边设有大屏幕,因此站在场外也可一览无余,视线不受干扰。
从彩排的那一天开始,粉丝就可以听到林·行走的CD·俊杰的歌声,昼夜不分、响彻整个维多利亚港,“四舍五入,也算是来过JJ的演唱会了”。

△我们盘点了一下最佳观赏区,如图。
在小红书上搜索“林俊杰香港演唱会”,你可以得到上万条笔记,为你逐一分析场外的最佳观赏位。
从添马公园的尽头左转,首先来到的是海滨长廊和文化广场——这里看不到林俊杰演唱会的画面,但可以听见清楚的歌声。有人惬意地坐在长椅上,随着音律微微晃动身体;也有情侣和朋友在草坪上铺了块布,小酌一杯。“这里离舞台其实不算很远,也就是8万人体育场山顶位置的距离啦。”
再往前走,就到了中环海滨活动空间。在演唱会的外围,你和林俊杰的距离只有一个挡板——努力踮踮脚尖可以看到大屏幕,有粉丝趴在上方举起手机拍照,有听众靠在栏杆边眺望维港夜景,就连场外的公厕处也挤满了围观人群。
演唱会的另一侧是10号码头,被无数人认证为视听体验最佳的观赏位,搬一张板凳就成为了最佳VIP。
一旁的香港摩天轮排队要90分钟起步,但一旦排到就会真香,“在半空中听到《一千年以后》,还附赠一套烟火表演,这20HKD值了”……

△但凡能落脚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如果想避开拥挤的人群,还可以站在对面的尖沙咀天星码头听,或者包一个游艇在海上听,“隔着海都能听到声音,不愧是林俊杰”。
也有人索性订了附近的酒店,打开窗就可以俯瞰一场林俊杰的演唱会。
在小红书上,有不少人站在场外连听了6天的演唱会——他们的重点不在于“白嫖”,那些抢不到票的粉丝,找到了另一种默默支持歌手的方式,并给自己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回忆:
3月25日下起了雨,林俊杰方还给场外的粉丝发雨衣、荧光棒,和场内外的粉丝一起体验“圈圈圆圆圈圈”的美好,“主舞台有挡雨棚,但林俊杰一直在延伸台走,只为了和粉丝一起淋雨”。
在等待回深圳巴士的排队长龙中,不少人都在一遍遍回放手机里的视频,“你可能会参加很多次林俊杰的演唱会,但只有今夜,你是一只快乐的落汤鸡”。

△谢谢造型师,稳住了刘海。
02
千万别去香港听演唱会,不然会上瘾
如果你也在香港听完了一场林俊杰的演唱会,其实并不难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在这里,演唱会并不是资深乐迷的专属特权,而是全民可以随时参与的公共活动。这座城市,一直伴随有悠久的演唱会文化与浓厚的音乐氛围——
你可以看到有市民跑步、遛狗路过中环,兴之所起,在此驻足观赏10分钟;你也可以看到一旁的安保很有松弛感,一同沉浸在演唱会的氛围里,场外的听众也默契地维持着井然有序的秩序。
这样的场面,并不是仅仅出现在林俊杰的演唱会上。
黄霑曾在《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中写到,自1983年,红磡的香港体育馆(红馆)落成,听一场演唱会便成为了香港市民的生活日常,演唱会也成为了人们的集体经验和共同想象。

为什么说演唱会文化,已经融入到了香港市民的生活中?
以“红馆”为例,在这里看一场演唱会并非难事。一方面,红馆位于交通便利的市区,场地可容纳1万余名观众,票价相对便宜,大大降低了市民的观赏门槛:
第一个在红馆开个人演唱会的许冠杰,开售的最低票价是大多数人可以承担的60港元,哪怕是最前排的位置,票价也往往不到内地场馆的二分之一。只是,抢不抢得到是另一回事。
另一方面,红馆的场地虽然不算大,但场内没有一根柱子遮挡视线,四面台的设计、紧凑的位置,也让观众不管坐在哪里,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歌手。
红馆的这一特点,也衍生出不少有趣的演唱会文化——我们现在常说的最前排“握手位”、最后一排的观众被称作“山顶的朋友”,最早就发源于此。
在红馆看一场演唱会,成为不少香港市民的共同记忆。
歌手陈奕迅每次在红馆开演唱会,都会提前上观众席坐坐,感受观众会听到什么样的声音:
“在红馆看演唱会就像是一次冒险,从拿着门票入场的那一刻,你就会期待你的位置好不好、视线是否舒服、坐在你身边的会是什么人。‘live’顾名思义就是只会发生一次,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莫文蔚在节目中回忆起去红馆看张国荣演唱会的经历。/B站
作词人周耀辉和高伟云也曾聊起他们的红馆回忆:红馆显然不仅是一个公共空间,还是集体回忆的生产地,承载了几代人对香港流行乐的集体回忆——
对于歌手来说,在红馆开个人演唱会,象征着荣耀和肯定: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只有真正的巨星才可以在红馆开个唱,你可以迅速回忆起张国荣和谭咏麟演唱会时的风华绝代,也可以联想到梅艳芳告别歌坛时的依依不舍。
而对于观众来说,自己不仅能亲眼见证港乐辉煌的时刻,也可以成为闪光灯下的主角——不论是在点歌环节被抽中,还是身边的谁一起听歌,每个观众都可以留下专属的回忆。
正如Boy'z在《眼红馆》里所唱:“旧座位没有她/就像盛事未到一次压轴就着了灯/我信你也红着眼/寂寞便在红馆中一起呼喊/就算再多的嘈杂/合唱会治疗创伤……”

03
演唱会之外:一座自带BGM的城市
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线上演唱会的兴起、中环海滨活动空间等场地的出现,如今人们一提起红馆的演唱会,更多是怀念过去港乐的光辉岁月,它似乎已成为一个象征性的历史坐标。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音乐的热情已经消减:
实际上,香港的音乐不仅仅停留在演唱会馆里,它伴随着粤语歌词中的地名,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有心人可以将这些歌曲排列组合,绘制成一幅完整的城市音乐地图。
如果戴上耳机在这座城市中漫步,人们也可以免费享受一场别样的演唱会,从音乐人文的角度走进这座城市——
耶鲁大学人类学系教授萧凤霞认为,从70年代开始,香港的流行音乐可以由三种元素组成:
一是对于普通市民生活的关注(许冠杰系列),二是对中国英雄人物的向往(关正杰系列),三是个人化的自由表达(林子祥系列),这是独属于香港的音乐文化。
香港浸会大学教授朱耀伟也曾指出,香港流行歌曲是另类的街头历史,书写了一个城市的空间记忆,而且一代有一代的城市空间,当昨日街头改建又改变,不同的城市空间,亦被定格于不同年代的作品中。

△旺角区香港街景,交通繁忙。/视觉中国
香港不少街道的历史和文化,都藏在它的流行乐里,当人们听到熟悉的歌词,涌上心头的是亲切感——
比如谢安琪的《喜帖街》,歌词中不仅仅是讲述一对情侣的故事,也特别指香港那一条位于湾仔区利东街,因城市发展而被改造拆除的“喜帖街”,“因为经济原因,很多有特色的街道变成商厦,我希望这首歌提醒大家要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而洪卓立的《弥顿道》,讲述的是在香港九龙半岛这条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一位上班族冒雨排队等候巴士,无意间偶遇前任的故事。歌词中熟悉的街道和场景,一度唤起了香港工薪一族的共鸣:“害怕下班等很久的车/排队兼带雨遮/一经信和暴雨泻/沿着长龙又不想贴近些……”

△现实中的弥敦道人潮如织。/视觉中国
作家倪匡在《心中的信》中提到,香港流行歌曲的歌词,即使没有专门提到某个地名、体现社会意义,也可以反映出那个时期大多数人的心态。
当人们站在中环都爹利街的四盏煤气灯下,听到歌词中反复出现的灯,便不难体会到当中关于理想与爱情的失意:“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

△香港流行歌曲是另类的街头历史,书写了一个城市空间记忆。/TVB
在香港,我们或许不知道周围的人在从事什么职业、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可以相信他们和自己一样聆听过、轻哼过这些歌曲,也拥有过相似的感受和经验。正是音乐和这些独特的体验,串起了这座城市的街道与行人。
你不妨,也戴上耳机去香港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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