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22-11-28 14:24 |
小时候曾一度住在豫园商场里，家门口对着九曲桥和湖心亭，因此，对那一带的书场和小吃印象颇深。
当时的书场，至今还依稀记得的有柴行厅、四美轩、红月楼、得意楼、群玉楼、乐圃阆、里园，等等。至于商场外围就更多了，譬如像旧校场路上的玉壶春以及福佑路上的东方书场，等等。可惜后来书场逐渐萎缩，几近绝迹。如今除“乐圃阆”改成的“绿波廊”犹可辨认外（“绿波廊”三字，取的是“乐圃阆”的谐音），其余已悉数归入豫园辟作景点，竟无从相认了。不过历史上这些书场都颇负盛名，曾经也辉煌过一阵，许多弹词名家都曾在这里会书发迹。
今豫园商场内“五香豆商店”（豫园路104号），原为“达尔美照相馆”，店内的玻璃橱窗内就曾经陈列过弹词名家徐云志和严雪亭的艺术照片。可惜严雪亭先生长才未益寿，“文革”结束后不久即去世。1966年前，上海先锋评弹团有石一凤学“严调”颇多神似，他的《杨乃武与小白菜》现在书坛上已少有人能够说全。惜乎“文革”中，他被贬去一所中学当老师，如今人已过世，令人惋惜。当时长征评弹团的蒋云仙先生（著名弹词艺术家，姚荫梅先生的嫡传女弟子，擅说《啼笑因缘》），竟在大世界斜对面的“采芝斋”里当营业员，真是糟蹋人才。
那时候进书场听书，不过一两角钱而已，还有茶喝。那茶博士手提长嘴铜茶壶来回穿梭于听众茶座之间，且供应各种茶食小吃，让听众随意选购，慢慢品味。听客中有精于茶道，自带香茗者，茶博士同样笑脸相迎，绝无肥水外流之嫌。
那跑堂的之所以被人称作“茶博士”，是因为他们见多识广，三教九流、各式人等无不天天与之打交道，因此练就了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简直是万宝全书、无事不晓。他们说话圆滑、做事老到，绝不会欺生而怠慢来客，这其实倒也是一门学问。否则，他们就端不了这只饭碗（旧社会指：丟掉差事）。
印象中的书场小吃，有奶油话梅花生米、拷扁橄榄五香豆、盐金花菜香脆饼等，且价格公道、品质上乘，绝无欺生斩客之事。倘若听客中有人想吃生煎馒头、蟹壳黄的，那只需关照茶博士一声，不消一刻他们即可端将上来。因为当时“得意楼”的楼下，及“乐圃阆”的扶梯口，均有卖生煎馒头及蟹壳黄的小摊头，是再方便不过的了。鼎鼎大名的“陈友志开洋葱油面”面摊头，也摆在环龙桥附近（即今豫园内“海天一览”右侧的位置），提供送面上门服务。1956年“公私合营”后，陈友志夫妻老婆店并入“万家春”，即现在九曲桥畔的“湖滨点心店”，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小时候随大人进书场，书是听不大懂的，最大的诱惑全在于书场里有小吃，不料竟因之而迷恋上了评弹，至今对评弹艺术仍如痴如醉却是当初所未料及的。（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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