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hshiwo | 2022-01-28 08: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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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已经进入过年倒计时了。在这个“多事之冬”，一部轻松温柔的爱情电影居然比其他题材更容易击中人心。 就像在动辄大场面、充满家国情怀的年末市场中，讲述中年人感情琐碎的《爱情神话》居然成了最大的惊喜。 如果说在《爱情神话》中，是上海这座城市给片中的烟火与绮思描红，生产出一股撩人的气质。  《爱情神话》 那么，今天想推荐的这部日本电影——《在街上》则有着更奇妙的观感。 它同样关于城市，关于地点。导演今泉力哉选择了东京的文化地标之一——下北泽，作为电影的潜在主题。 在这个二手店集合地，充斥着纵横交错的小道，玲琅满目的店铺挤挨在一起。 你能想到的音像店、古着店、咖啡馆、小剧场等一切适合发酵暧昧气息的地点，都簇拥着三三两两穿着古怪的青年人们。 正是这些东西一同构成了下北泽的日常图景。  这部拍摄于2019年，颇为小众的电影，一直到最近我们才终于可以一睹为快，居然就火速登上了豆瓣的一周口碑榜，评分也高达7.8分。 这也是今泉力哉的影片在豆瓣评分最高的一次。  作为一个在日本当代颇为活跃的年轻导演，近年来的他，不仅高产且常有佳作。 在诸如《爱情是什么》《一首小夜曲》等前作中，被其影像所捕捉到的，不是某种确切的主题，而是各种都市氛围的川流不息。  《爱情是什么》 他致力于用东京这座都市托底，让各色男女在话语中反复试探和构建两性关系的新形状，其中充满了见微知著的魔力，为某种无法诉诸笔端的体会赋形。 它更像是一种状态，一种当代东京男女漫游浮沉的“独感”。 所以，今泉力哉是本土化的，更是东京化的。 这部《在街上》亦是如此，它近乎没有主题，或者说它的主题就是街道本身。  导演就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圈，以男主角荒川青的步伐为轴线，环绕着下北泽兜圈子，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男女，相遇再分离，产生交集复又打散在风中。 和电影的整体基调一样，本片的演员阵容也无比契合，比如若叶龙也、穗志萌香、古川琴音、成田凌。 这些奇异灵动的男男女女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故事中，没有前因后果，就像下北泽街道上突然冒出来的古灵精怪的路人，再迅速擦身而过。  而男主角则是一位普通的古着店店员，他独来独往，朋友稀缺，顶着一头乱发和大背包。 故事以荒川被分手的遭遇为开端，随着他日常的固定路线展开下北泽漫游。  荒川的生活非常简单，一般先在古着店里边看书边上班，下班后到音像店小逛，半夜再步行至小酒馆闲聊，偶尔会去咖啡馆呆坐一下午。 随着光怪陆离的BGM响起，荒川转过身去，镜头随他扎入下北泽的街道丛林，影片也正式开场。  他会遇见在人声鼎沸的苍蝇小馆里专心嘬拉面的短发妹子，暗恋自己侄女的中年警察，从小说家转行演员的酒吧常客，总被已婚男吸引的打工少女，每日酗酒最终猝死的音像店老板。  这一切似乎都是散的，而其中的经纬则是下北泽的街道。 就在际遇的偶然与地理的必然中，今泉力哉呈现出了都市共时性的魔力——每个角落都有人在生活，镜头的C位背后是路人们和主角一样正在展开的人生。  片中平庸的店员荒川，终日在店里看书打发时间。 久而久之，他“忙于看书”的身影居然成为某个顾客眼中的风景，被邀请去参演自己的毕业作品。  也许荒川本人和女顾客所臆想出的形象大相径庭，但就像卞之琳的名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一样，这也是都市的魔力。 所谓因缘际会，旁落的幻想，甜美又苦涩的白日梦。到处是陌生人对陌生人的意淫，对路人脸庞的畅想，为他脑补一个故事。 于是，年轻男女的感情纠葛被具像化为街道的交错纵横，人如浮萍撞在一起，又随浪分别。 片中山下达郎、竹内玛利亚式的city pop成为BGM，煮沸夜色的霓虹，和街道浪荡子的心肝。  而与这种都市感相同的，则是两性关系的流动。 其中的一时一变，诡谲离奇也是今泉力哉最着迷的东西，相比于常规的坠入爱河，他更感兴趣的是爱情的各种“怪相”。 荒川的女友明明劈腿了还理直气壮，女大生明明还爱着前男友却依然投入了下一段恋情，女顾客明明心怀怨气还要帮心上人挑选告白的最佳着装。  就像那句台词“感情的事说不清楚”，在以荒川为圆心见证的男女交流中，无不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寂寞丛生的距离感，还有让人会心一笑的细节。 比如在荒川和陌生女孩彻夜长谈的晚上，他们共同意识到了一种异性关系的微妙尺度：男女确定了关系，话题却变得稀少而无趣；但如果以朋友身份打着暧昧的擦边球，一切就变得百无禁忌。  正是距离感让对话变得自由，路人的身份给了自己一个客观又安全的后撤地。 你不会因为黄腔感到冒犯，不会因为前任的故事感到嫉妒，更不会为了维持良好形象而话题告罄。 于是，他们彻夜交谈，无论气氛如何暧昧都要坚称自己没有其他心思。  片中，这些男女交往各种打擦边球地左右摇摆，故作矜持都是一种日本式，或者说独属于东亚的两性状态。 相比直球出击，我们更习惯退一步去试探，喜欢保留颜面和表面的和平；相比于直面问题，我们更习惯在安全距离中数次尝试回到情动的初始状态，让一切重新开始。  于是，男女对话里总不乏一味尴尬和暧昧，进而发酵成干脆破罐破摔，尽情享受尴尬的冷幽默；而每个看似笨拙的人，也就因此而各有各的可爱之处了。  但是，在一堆各有特点、奇形怪状的青年群像中，今泉力哉为下北泽选择的“男主角”，却是一个如此平庸的荒川青。 要说他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随时随地泯然众人，既不特别讨厌也不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荒川是一个腼腆，容易紧张，不善社交的男孩。 但只要别人问出一句，他就会立马敞开心扉；虽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还是抱着期待进入各种社交场合。 而每当社交的聚光灯终于打向他时，不熟悉套路的荒川又会常常误解别人的意思。  他人畜无害，容易让人卸下心防，有时窝囊，有时温暖，靠着无伤大雅的意淫度过平淡的日常。 被邀请去拍电影，嘴上说着不想去，背地里立马换上fancy的西装躲在打烊的店里反复排练。 当然，最后的结局往往是表演过于僵硬而被全部删减。  而在另一个场景中，荒川在演出散场后和陌生女孩共享了一支薄荷味的细烟。一时间光影浮动，暧昧丛生，就在他已经浸入邂逅的氛围时，却往往会发现人家只是在等人，一场旖旎也迅速被打断。 留下他孤零零地、尴尬地、自怜地一个人站着。  可以说，荒川青就像是导演今泉力哉对当代青年的人间观察。 他们不是《花束般的恋爱》中那种典型的文青，也不具备文艺片男主角叛逆跋扈的气质，更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压力。  他很普通，一边渴望陌生人的青睐，渴望诉说，渴望被喜欢被看到；一边又沉醉于私人的自恋，习惯了无用期待的反复落空。 因为城市街道的光怪陆离，让他每时每刻都会生出对未来不切实际又难以自控的幻想。于是，个人生活的亮点，细究之下都来自深度寂寞后的意淫，以及那些多余的心跳时刻。  片中的荒川青向音像店的妹子讲述了自己早年间写歌的心路历程，没过多久，他就懊悔不已，由衷地说“谈过往的创作就和被出轨一样羞耻”。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时代的文青污名，以及实用主义当道后的全新“霸凌”，它渐渐地让每个青年都羞于承认自己私人的“乌托邦”。 而今泉力哉的不同就在于，在他的视线里，这些漫无目的的青年人是构成街道的一部分。 当咖啡馆里一桌人聊着维姆·文德斯，另一桌人分享着漫画时，摄影机的目光中没有我们常见的挖苦、讽刺文青的咖啡馆文化之虚伪、造作和脚不沾地。  而是中性地、诚恳地把它们也当作一种风景，发现文青之庄重，也许正是他们的敏感和自怜，保留了街道上很多转瞬即逝的东西。  于是，回到这部没有主题的影片本身，到底什么是“在街上”？ 它是一种状态。 当观众看着这些男男女女都在下北泽兜兜转转，上行下行，左转右转，他们把身体知觉和当代的街道空间共享再敞开，随处就能展开对话、对峙甚至是冲突。  对于这群漫无目的，恨不得把街道当床的青年人来说，“在街上”是一种“无聊”的寻找，也是一种纯粹的希冀。 希望街上乍现陌生的相遇，期待邂逅、期待奇遇，渴望丈量每一个街角转弯的弧度，发现日常范围内的惊喜。  而就和本文开篇说的一样，也许对于这个疫情反复的冬天来说，这样一部柔和的，关于相遇、关于街道、关于交流的电影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感兴趣的朋友赶紧看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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