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虎 |
2021-07-07 20:25 |
11月的最后一天,北京下了一场雪。飘洒了一夜,把故宫变回了紫禁城。红墙白雪的美景,当晚就上了热搜。
温降了,雪有了,明摆着入冬的事实,但好像还缺点什么。思来想去,大概也就是那串裹着脆壳糖衣的冰糖葫芦了。
一根细长带尖的竹签棍,串上七八颗红亮饱满的山楂果,在熬煮到冒泡的冰糖水里滚上一圈,立马举起。迎着零下七八度的冷风一吹,红果上的糖浆立马变成脆板儿,每口吃下去的酸甜滋味,都带着那声心满意足的嘎嘣脆。
糖葫芦也算得上北京城里祖宗辈儿的甜嘴儿,打清乾隆元年就有蜜果店铺专门售卖,“不老泉”、“信远斋”、“九龙斋”三家老字号店铺也各有特色:九龙斋的红果论个儿售卖,信远斋的山楂果干净透亮,不用竹签,直接放进垫着油纸的纸盒里,由客人自行携去。
纪晓岚就喜欢“不老泉”那支糖葫芦串儿。每回写不出文章,便穿戴好衣帽,走去“不老泉”买上一根糖葫芦,边走边啃,等他啃完到家,这灵感,也就来了。
除却门店生意,沿街售卖的冰糖葫芦流动摊位,更是上一辈子的老北京的回忆。 每到隆冬,这群馋嘴就盼着打远处传来一声“哎——冰糖葫芦儿哟——新蘸的”,就这么一句,悠悠扬扬打透院墙,直往他们心里钻。
卖糖葫芦的小贩惯常挑着担子,挎着竹篮走街串巷的吆喝着,上午立在东南城的穷人区巷口,下午没准儿就来西北城的豪宅大院门口摆摊,随走随停,纯看心情。
他们的担子就是个活脱脱小摊位:一头的木盘上支着竹片弯成的半圆形架子,上面有许多小孔插着刚做好的冰糖葫芦;另一头挑着可以当场制作的工具和原料,火炉在底,铁锅、案板、刀铲放一侧,麦芽糖、红果、山药、豆沙、瓜子仁备在另一边。 案子上没合心意的?别急,直接给您现做。
最标配的自然是原滋味的山楂红果配糖浆,个大饱满、身材滚圆的山楂,表面别有虫洞,但最好带些“小雀斑”,这样的果子,才会带有恰好的果甜味。 山楂挑好了,现场的熬糖表演,可刚刚开始。倒入小半锅的冰糖,在火炉上烹得滋滋作响,小贩一手拿铲搅拌,一手举碗倒水,边熬边搅拌以免焦糊影响口感。
冰糖葫芦的糖衣好不好吃,全凭熬糖人的经验。火候过了,糖衣变色,裹在山楂上的脆壳像层厚棉被,一点都不轻盈,还盖住了山楂口感;火候不到,熬出来的糖粘牙,吃起来也不爽利。当锅里的糖冒起咕嘟咕嘟的金黄小泡,才算成了。
拿出串好的山楂串浸入糖浆,在锅里滚个来回就得立马拿出,带着顺风拽出来的糖丝,“吧嗒”一下贴在一旁抹过油的案板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人口水横生。
看演出的不止小孩子,四合院里的富家小姐和公子哥儿也爱围在一旁看小贩做糖葫芦。等到成品出锅,围观众人鼓掌叫好,纷纷拿起自个儿挑的那一串,喜滋滋的吃下一口酸甜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街头的小贩数着铜子儿笑弯了眼眉,等一切收拾妥当,肩挑扁担,吆喝着糖葫芦的叫卖话语,辗转下一个街口。 冰糖葫芦向来春去冬来,作为主要成员的山楂果,直到深秋时节才刚刚熟透落地,冬令时节的肠胃,又须些酸甜开胃的野果做辅,沿顺着这些缘由,也只有大地白茫茫一片时,才能见到这些红彤彤的小果。
梁实秋还在北平时,曾说“夏天喝酸梅汤,冬天吃糖葫芦”,按他的话来讲,这在当时,是“北平各阶层人人都能享受的事儿”。等他离开北平后,这种季节限定款也不复存在,每每回想起往日,也免不得伤感几句“离开北平就没有吃过糖葫芦,实在想念。”
今时不同往日,糖葫芦已经从北京出发,以水果为重要构成入驻了南国,诸如猕猴桃、草莓、火龙果、菠萝等时令水果,都曾经串上那根签子,裹着薄厚不一的糖衣躺在“冰糖葫芦”售卖窗口里。
虽说非为原配正统,但多汁的水果搭配入口,甜入了心坎,吃上一回糖浆版的水果拼盘,好像也有点不错。 若是哪天运气好,没准儿碰见山楂红果,记得买上一串慢慢品尝,也算念一念,天寒地冻时那抹出挑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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