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柔的忧郁 |
2020-02-11 20:16 |
山河错落，你是人间星光，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妄想。
不知哪里看到的这段话，我记录在了多年前的空间里，这邪性的毒鸡汤，一直躺在那里，今天突然翻到，又是与当初不同的另一番体悟。
那时候，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欠下巨量外债，无法回家，身无分文，只能游走在一些灰色角落，网吧，小旅馆，洗浴城……藏身以及努力的活着。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认识很多人，见识很多事，在阳光照不到的那些角落，有很多卑微活着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有为了一日三餐，在昏暗的小巷拉客的姐妹；
有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拔刀斗殴的兄弟；
有整日混迹几个男人之间的风流少妇；
有辛辛苦苦在夜场靠身体赚钱，转头又保养小白脸的大姐；
有在影院门口炒了一一个晚上糖炒栗子，转身就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花在了洗头房小姐身上的小哥；
有平日里穿得人模狗样做着推销员，却又在午夜的舞厅歌厅里，做着男人最肮脏的职业的少爷。………………
很多很多人，有的互不相识，有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因为黑夜，因为上网，因为同在一个网吧，无数个通宵的日子里，点头不见抬头见，即使只是陌生人，面熟了，于是就成了兄弟姐妹，朋友亲人，没有什么理由，不用刻意相交。
于是，在我这个曾经的烂赌鬼最无助最黑暗最困难的日子里，这些最底层的兄弟姐妹陪着我，一起上网，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努力的活着…
谁有钱了，一起吃饭去，有的人，曾经有几天没吃饭的困窘，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谁有钱了，一起洗澡去，有的人，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都有，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谁有钱了，一起休息去，网吧上面就是一家小旅馆，很多吃住都在网吧的人，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终于可以在床上睡个好觉了，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谁有钱了，多买几包烟，多买几瓶酒……
谁有钱了，给没钱上网的兄弟姐妹开个通宵机…10块钱就能解决问题。
有一句诗，已经说得很清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最底层的人，是最知道互帮互助的，也都是一片赤心，一片赤忱的。
虽然彼此间也会有很多恩怨，很多纠缠，但黑夜里的灵魂虽然卑微如蚁，最多也就是相爱相杀，绝对不会恩怨到头，拔刀相向。。。。。
九个月，我在那个小城，那个网吧，那个小区，整整度过了近一年时间，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是如何熬下来的，
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些兄弟姐妹们吧，在饥困潦倒的日子里，有他她们陪着我，虽然很难，但一起活着，一起苦中作乐，一起艰难向前，，
多年后，当我回归正常生活，某个周末，特地从市区赶到那个小城，
在那条依旧很昏暗的小巷里，寻找很久，一直找不到那个很多次陪我吃饭的姐姐，我一直知道，当初她所谓的一次次让我陪她吃饭，只是为了让我有饭吃而已。。。
我一直很后悔，在我离开很久后，才想起去找她，以至于我没有给她一个她很渴望的拥抱，我知道她需要有人怜惜，渴望有人疼爱，只是一个拥抱，甚至一句温柔的话。。。。
但再也没有哪个机会，再也来不及，滚滚红尘，不知道她又流浪到了哪里？
陆陆续续从别人的嘴里，在某些聊天群里听到哪个一身侠气，总是为那些受了委屈，挨了冷刀的兄弟姐妹出头，那个能喝几斤白酒，总是觉得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路上的河南大哥的消息，
有一年进了局子，因为打架，
有一年，喝醉了酒，摔断了腿，
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回了老家，拿着某个老板给他的辛苦费买了一辆大卡，据说现在在跑运输，过得好不错。
我忘不了那年在一家小饭馆，我因为妨碍了邻座一群喝酒的小青年，正要被一群人围起来殴打的时候，
那个满脸络腮胡，像极了猛张飞的大哥，从街边出现，像护小鸡一样把我挡在身后，抄起边上一张凳子，向着一群人猛冲的情景。。。
现在我只能在这里说一声：大哥，生意兴隆啊！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再打架了，好好活着，活出个男人样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那个总是今天陪这个，明天又在陪另一个人的女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柔柔弱弱的样子，身条很好，白白嫩嫩的，又是本地口音，
最后才知道，只是个苦命女人罢了，总是被老公家暴，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选择了离家出走，最后沦落在了网吧里靠男人们活着，也许是因为性格，也许是为了报复老公，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
对于她，开始我只是同情，后来又怒其不争，自甘堕落，也曾劝过她，也曾想帮助她回家，只是自身难保，没能力做什么，反倒是自己，好几次默默地从她手里接过她买的烟，她买的饮料，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在能力范围里互相帮一下，都不是刻意，一切都自然而然。
在我离开的头一个月，我用身上最后一个值点钱，留着防身的金戒指，去金店卖了钱，给了她三百块，让她买了里外一身新衣服，再次劝她回家，并带着强迫的意思，送她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我并不是想做一个什么英雄救美模式的所谓好人，只是相处久了，平时她又一直把我当大哥，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很简单，很纯粹的想法。
在我快离开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她，从外在到心底，焕然一新，就像换了一个人的她，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那一刻，突然觉得她其实很漂亮，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可能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利己利人的好事。
她请我吃了特大盘的酸菜鱼，以前饿肚子或没有好好吃的时候，我们总是幻想要吃大盘的酸菜鱼，那种看着用小缸一般盛着，上面满满一层红油的酸菜鱼。
然后拉着我，去了二百大卖场，买了件羽绒服，(那时候已经深秋，而我还穿着单衣)，在她走之前，又买了一条芙蓉王塞给我，最后笑嘻嘻的一句大哥保重，就转身离去，步伐很轻快，竟然有了一种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感觉………
与人玫瑰，手有余香，萍水相逢，兄妹情缘。
有些所谓的亲人朋友，在你落难时，非但不会理睬你的求助，甚至冷嘲热讽，转头恶面。。。
有些素不相识，只是面熟，却又能做到互帮互助，也许自己也有了上顿没有下顿，但我有就是你有，你有更是我有，有钱一起花，有饭一起吃，大不了花完了，吃完了，之后大家再一起忍饥挨饿，，，，
突然写不下去了，因为想起大姐了，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整天嘻嘻哈哈，在某个午夜，在角落里痛哭的女人。
我还欠着你两包中华烟呢，还欠着你八十块钱呢，可我找不到你了，真的找不到了，我真的花了很多时间，找了好久好久，可我没有找到，我把你丢了，丢了，
再也回不去的过去，再也弥补不了的遗憾，还说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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