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9-12-17 12:48 |
自从母亲搬到楼下，我去看母亲，是要算准时间的。一日三餐和晚上，母亲都在家。其它时间段，多半要吃闭门羹。
天气好的时候，母亲喜欢和年纪相仿的婆婆妈妈一起 ，步行去超市、菜场、公园。有时也会约好了，乘几站路公交，到百联逛逛商场兜兜街 。家门口的宝龙广场是她们常去的地方，不是去购物吃饭，只是看看，转转。看了，转了，我去看母亲，她就有说不完的话。母亲说，外面的世界天天在变化，三天不看，就会陌生。
下雨天，母亲也不会独自待在家里，她会到西隔壁的何婆婆家聊天。我有事找母亲， 一找一个准。何婆婆家是老人们的集聚地，一间小小的屋子常常坐满了人。有时，门前檐下都坐了人。东家长西家短，谁家添了重孙，谁家买了新家电，谁家的儿女买来了新鲜吃食，谁家的孙辈工作认真有出息……也不管上句下句有没有关联。我插不上嘴，留意看母亲。她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有时也接了别人的话题说几句 。
想起父亲走后，母亲和我同住的那段日子。她经常皱着眉头沉着脸，不是说头昏就是说胃胀。为了照顾母亲，我承包了所有的家务，还想着法子让她开心。
有一天，母亲突然提出，要搬回楼下去住。我差点跳起来。父母只育有我们两姐妹 ，我是长女，父亲离去了，母亲和我一起住，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是一心要让母亲安度晚年的。母亲要独住，这不是要我被人戳脊梁骨吗？可是，母亲近乎固执地坚持。她的理由是，楼下有老人的集聚地，一起坐坐，有话头。我家住在楼上，出进要爬楼梯，吃力，烦。母亲说，“还是住楼下好，有道伴”。我觉得冤枉，问：“什么叫有道伴，我不是天天在家陪着你吗？”母亲反问：“你一个人，比得过楼下一群人闹热哇 ？”
我无从反驳，进退两难——既不放心母亲独住，又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最后，在楼下阿婆和舅舅的劝说下，勉强答应试试。原本以为老人家过几天就会反悔，可是，自从搬回楼下，母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头不昏，胃也不胀了。她告诉我，老人就喜欢和老人做道伴，一道说说话，白相相，一天辰光，一歇歇就过去了。住在楼下，道伴多。道伴多了，小毛小病就没有了。
见母亲脸上少了阴郁 ，我从心底里感谢她的那些道伴 。
作者 张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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