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 乡愁的镜像 --]

武当休闲山庄 -> 灌水茶馆 -> 乡愁的镜像 [打印本页] 登录 -> 注册 -> 回复主题 -> 发表主题

假正经也 2019-06-27 11:18
□ 范胜球

  谷川俊太郎在《世界》这首诗中写道:


  “有一块渐渐磨损的石头/被风吹雨打/过了一万年/仍然没有完全化为无/有一束穿行宇宙的光/在仙女座遥远的彼岸/过了十万年/还是没有抵达。”


  讲到“抵达”,似乎只有乡愁、只有这种刻骨铭心的心理体验可视作同一语境中的诗性“镜像”。乡愁,正如那块“渐渐磨损的石头”,注定要消失在无边的旷野中,像深邃的宇宙里吹来的一阵风。而一种抽象的情感,在无限时间里保持它的温度,总要找到与之对应的事物,然后在词语、思想和事物之间寻找到一种连接。


  有人说,在城里长大的人很难体会“乡愁”,“乡”和“愁”有着先天的血脉纽带,如遗传基因神秘而难以破译。这句话略显偏颇,在灯红酒绿的夜晚也有温柔的月光,在雨狂风骤的白天也有沉重的白杨。但似乎只有乡村才能安放这种叫作“乡愁”的情感,哪怕工业化时代的乡村早已面目全非,早已失去了那份朴野、蛮荒、神秘、悠长。


  过去事物的孑遗就是我所谓“乡愁的镜像”。从地理学出发框定一个范围,是比较讨巧的陈述方案。比如我生活的崇明,它本质上的平庸更有代表性,因为河沙涨坍不定的原因,崇明岛鲜有如徽派建筑这种历史性的构建物,以一种文化遗存的面目彰显底蕴,揆诸历史有沈探花与金鳌山的可疑传奇,但注定不会成为厚重深邃的人文景观。从气候看,四季尚算分明,其温和明朗的质地划入江南的版图大致被世人认同。这样一个寡淡的地方,却是我精神的原乡。我在这里出生,成长,衰老,甚至死去,略有波澜,但总体平静。在漫长的夏天,你能体会隐藏在叫喊和细语里的静默。然后在金风骀荡的秋日,等待最后的果实成熟。


  但是,这个千年之岛以它的颟顸、执着终于在恒河沙数的积淀中为我们留下物种、风情、岁月和记忆,它,慢慢地在消费时代如流沙般消失,又如夏日黄昏的悬铃木球果一不小心击中了我,疼痛,然后消失。


  乡愁,是什么?是故乡旷野里的一阵微风?是记忆深处的一道美食?是一个令人梦绕魂牵的地名?比如,貔貅镇。这块平凡的土地曾经有神迹驻足?或者是一个日常的场景?比如,1987年的六月初夏,一个在秧田中撅着屁股插秧的中年农妇。她应该是我的母亲,辛苦,疲劳。然后,日子过去。然后日子被瓷罐里枯萎的花包围。如电光火石般的闪念,是一种向善。三十年里,我蓦然看到母亲已变成白发老太。


  更有可能的是风景,我们常常视而不见的不起眼的草滩、芦苇乃至夏日星空。它们绵亘百里,沿着河汊港阴铺展开去。河滩边还有猫耳朵、花被单、蒲公英等难登大雅之堂的野生植物。它和我们旅途所见是如此相似,在时间里倔强生长。


  漫长的光阴,让我们变得谦卑。正如崇明岛,在时间中放下身段,选择蟛蜞镇、草棚镇、彷徨镇作为空间命名,选择草头盐齑、洋芋、塌苦菜作为佳肴。让我们在满地月光中能找到回家的路标。


  但那一束光阴掩映的路径,却永远难以“抵达”,直至我们在时间中成为尘土。这些“乡愁的镜像”总是如幻如真,随着当事人天涯孤旅或老境将至或愁肠酒醒而变成甜蜜的毒药。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深切体会到胡同、石库门,一座城虽也能寄放“乡愁”,但哪有故乡的一株飘舞的芦花更能让灵魂得到慰藉。


  归根结底,“乡愁”就是我们和这个尘世的握手言和,刀剑入库。是因为历史在前进中逐渐迷失了它的本来,是要在进退失据中找到新的平衡,是要在风里找回世界的真相和本源。



至尊狼王 2019-06-28 00:20
俺一直没有离开过故乡,对这个乡愁也确实没啥感觉的。


查看完整版本: [-- 乡愁的镜像 --] [-- top --]


Powered by www.wdsz.net v8.7.1 Code ©2005-2018www.wdsz.net
Gzip enabled


沪ICP备:0504153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