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爹 |
2019-03-24 17:23 |
当我一路风尘仆仆从寒冷、干燥、深秋发黄的北方来到遥远的西南腹地,沿着红河沿线一路南下,看到氤氲着雾气的云南,依旧绿树葱茏、湿气盎然、生机勃勃,想到英国小说家D.H.劳伦斯在描绘澳大利亚时的一句话,“这是种微妙的、遥远的而又无形的美。”嗯,是的,云南与我而言就是那样一种美,远离人间般的仙境。 似乎从来不曾相识 二十年间,我来过云南很多次,按理说来,对云南应该是足够熟悉了,可是每次来还都是那么陌生和特别。提前做好的心里准备一次次被打破,心想,这彩云之南到底有多广博、多丰富、多变化无穷?竟让我觉得从来不曾相识的模样。
这次我们探访的是红河沿线,从昆明一路偏东向南去了宜良、弥勒、建水、元阳。颠颠簸簸的山路几乎要把我的胃颠出来,又赶上云南的雨季,能见度不足十米,一路像坐着天上的过山车,不知道终点是哪里的感觉,有些奇妙,是稍稍有点不舒适的。等车停好,被告知到了元阳的一处山上。
站在白茫茫的山顶,雾朦胧了双眼,如梦一般的仙境,如果雾气散开,就能看到美妙的元阳梯田,但是据说有些人连着三年来这里,都看不到它的全貌。美,是可遇不可求的。当我们也不抱希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天晴朗了十分钟。风云变幻,来不及拿相机,元阳梯田用力拨开云的漩涡,探出头来,等我们看上一眼。
这些梯田,大约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一块一块地被哈尼族人世世代代地开垦。坡缓就开垦大田,坡陡就开垦小田,甚至是沟边缝隙里都不会落下,大的有几亩大,小的只有簸箕大小,它们形状各异、层层叠叠、颜色纷繁地出现眼前,等它再次消失在雾中,我们已经欣然接受,即便只有十分钟也是种上天的恩赐。 谁的阿者科? 这种雾雨天气,沿着毛石铺就的崎岖小道漫步进村,山道尽头就是已经成为世界非遗的典型哈尼族村寨:阿者科。村里一朵朵蘑菇房,是哈尼族隐藏在梯田深处的特色建筑。村寨里的老人、孩童、鸡鸭、景致都自有一番桀骜,人、山、水、村、田、林都和谐共生。
因为我们去的路线并不算热,所以来这边的游人很少,或者说有些清冷。村里里几乎没什么壮年,能零星看到一些并不认生的孩子,偶尔从你身边经过,会很有礼貌地跟我们打招呼,带着一种若无其事的淡然。
据村民介绍,这里一年有200多天都是这样的雾天,蘑菇屋最顶上那一堆堆稻草隔大半年就要更换成新的稻草,它们装饰的圆滚滚的,像地里新采的蘑菇。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潮湿,蘑菇屋的一层几乎都是养牛养猪的牲畜房,二楼才会住人,用偌大的石头堆出的楼梯显现出天然的美感,有的还会有个可爱的阁楼。
村落里除了蘑菇屋,还有一种类似于带房顶的井,只不过不是地下水,而是从山顶上流下来的天然泉水。除了蓄水池,还有涓涓流下的石槽,人们接过来就可以直接喝。因为它自山上而来,就像大多数村落里的老井一般,只不过它在地面上天然地流动着,更为直接和易取。
走到阿者科村寨的尽头,有家叫作“火塘”的咖啡馆隐在旧旧的石头房子里,它是阿者科一处难得与城市有着关联的地方,咖啡香让我瞬间有点恍惚,回头看看周围的人,我们都是闯入者。 最原始与朴质的味道
闯入者们饿了,就去了一处村民家。在阿者科的家家户户,都有一口土灶,做饭时需要亲手把木柴点燃,厨房里劈劈啪啪就有了烟火气。我们的一餐饭,便在这样的烟火气中慢慢开始。
韭菜炒鸭蛋,在阿者科是最家常的一道美味。从地头里现拔的韭菜,只取鲜嫩的茎部,切成细细的韭菜粒,有着最天然的清香。鸭蛋可是与鸡蛋不同,阿者科的鸭蛋都来自稻田里养着的鸭子,它们的粪便滋养着稻田里的稻子,生出的蛋汲取了梯田红米生态精华,竟有着蟹黄之鲜美。阔气地打上那么几颗,配一大把韭菜碎,加少少一撮盐用筷子搅打均匀。再用轻炸过几枚辣椒的猪油,厚油、猛火,待油极热时下锅,蛋液裹着韭菜碎,扑扑簌簌地定了型,待炒出焦边就出锅,吃到嘴里有些沙沙的口感回荡在口齿间,好难忘却。
阿者科的鸡和鸭好似最快乐。鸡妈妈带着鸡宝宝上房上线,四处飞奔。小鸭子被放进水田,活色生香,稻田里的小鱼小虾是它们的追逐,它们的粪便是稻田生长地天然肥料,相辅相成地生长。稻花鱼长得并不大,炸一下便是最好的鲜味。
老乡还用一只养了三四年的鸭子为主料,给我们做了哈尼特有的荤沾水——鸭蛋、鸭血、鸭胗、鸭下水,在用鸭肉煮出来的鸭汤勾兑开……细数用尽,没有一点浪费,那鸭汤的肥美,鸭肉的紧实,都是难得的味道,最乡野最朴质的。当然,这一桌红河地区的豆腐是不能落下的,煎出焦黄的外壳,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饭,在村子里随处转悠着,听到叮当的砸铁声,远处一抹红,闪闪地隐在阴冷雾气的阿者科,像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让我心头一热。生活永远是这般,我是你的风景,你也是我的风景。不知道为何,回来好久,总是能够记得在那个潮湿的午后铁匠铺火苗窜起,火星四溅的样子,那大约就是生活的模样,有时热烈、散开、冷却,再重复循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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