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9-03-06 11:38 |
站在九门口长城高高的垛口旁，放眼望去———雄关漫道，残阳如血，苍山如海，山河依旧。一霎时，眼前竟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至，耳边似有人嚷马嘶杀声震天。那是一片石上李自成伪称二十万的大顺军殊死鏖战，腹背受敌；那是吴三桂救驾不果冲冠一怒为红颜，乞降清军围剿农民军；那是明王朝大厦将倾，多尔衮图谋中原的审时度势，铁骑无情。山海关外一条曲折的暗道里上演了精致的权谋与背叛，一片石一方小小的天地奠定了纷乱末世后的历史格局。1644年5月27日，在这古长城的最东段，东亚大陆此后三百年的历史一朝重写。
朔风阵阵，寒鸦惊起。山河破碎之日，煤山上崇祯灵魂出窍的一刻定有怨恨与无奈吧？“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果真如此吗？纵然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拳拳之心，纵然有手工业与商品经济繁荣，堪称汉唐之后的黄金时代，国祚近三百年的泱泱大国，一朝覆灭亦无力回天。明王朝的倾颓自然不能归咎于朱由检一人的刚愎自用，独断多疑。即便是忠诚善谋如袁崇焕，即便是中正大义如史可法，即便骁勇善战如关宁铁骑，即便吴三桂没有乞降使诈，也难以改变积重难返的腐朽统治走向灭亡。纵观历史上每一次制度的更迭，外因只是助力，内因才是根本。究其根本，早在太祖皇帝之时已经埋下了这颗矛盾的种子。他的后世子孙对废除宰相的训诫执行得倒也坚决，太监不得干政却丢到脑后了。充当秘书处的内阁，因为阁臣的官阶太低而渐由高阶的尚书兼任，直接导致了权臣当政；一方面避居深宫，奇葩如二十多年不上朝的万历的皇帝们，不愿也不敢见阁臣，另一方面，阁臣们为达天听则不得不买通司礼监，如此以往，能臣如张居正亦难脱弄权的窠臼。明后期，太监甚至成了真皇帝。同时，担负御外安内大任的明朝军队，因养兵练兵的卫所制无法形成一支高效统一的全国军队，长期缺乏练兵，装备更新缓慢，导致了明军虽兵量不少，却毫无战斗力。据史载，明军军械库经年不动，军服糟朽，兵器锈钝，以至于连一头祭旗的牛都无法杀死，更有高阶如将军，竟也因头盔锈破而被满洲兵一箭射穿头颅毙命。种种社会矛盾，终至不可调和，在东林党人，农民起义，清军入关多重夹击下，由内而外走向灭亡。
一阵寒风拂过，细雪没入衣领。我从唏嘘感慨中醒来，轻叹一声，转头回望。同伴从上面大呼小叫的冲下来，眼看刹不住脚步，拉拉扯扯中，我们一直冲到城门下冰封已久的开阔水面。你来我往的踢起了散落在冰面上的冰块。不经意间的一抬头，瞥见北岸竟有一座森森古墓。粗看规制，应是贵胄。几百年岁月匆匆而逝，旌旗猎猎，狼烟冲天而起之前，这里也曾杨柳依依，山花烂漫，秋风萧瑟，白雪皑皑吧。百姓的乐，百姓的苦，在封建王朝，被轻描淡写地涂抹在皇权至上的“爱民如子”的口号上，如此脆弱，如此敷衍。
有明一朝，正值西方世界近代化大步前行的时代。300年后古老的东方大陆终于迎来了人民当家做主的新时代。很幸运，我生在一个和平，繁荣的伟大年代，那些冷兵器时代的刀光剑影，战火杀戮永远湮灭在历史典籍和野史传说中。夕阳终于恋恋不舍地靠向山边，这座自带神秘色彩的水上长城，隐没在夕阳金色的光芒中，静谧，祥和，城头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标语鲜艳夺目。
冬日的九门口，略显萧索，回望历史，心潮澎湃。伟大的时代，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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