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8-08-26 09:18 |
六十八的老王，人称爷叔，聪明能干，上海滩上好白相个末事（好玩的玩意），伊几乎样样精通。夏日，他帮玩家养蟋蟀。经他调理的蟋蟀，都会长成凶猛的悍将；秋天，他卖自己抓来的蟋蟀，卖自己插活的菊花苗；冬天，他贩削好造型的水仙；春天，他卖铁树，卖月季花苗……人家养了十几年芙蓉鸟，雌鸟下的蛋，年年都没动静。他讨了去，就能孵出小鸟来。他养的芙蓉鸟，又漂亮又精神，在圈内颇有名气。按理说，老王的日子应该过得蛮滋润，他却整天为钱发愁。
老王的儿子小王，今年40岁，以前是车工。后来工厂转型，小王下岗回家。买断工龄后，他白天黑夜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亲戚朋友给他介绍过好几份工作，都被他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说是，“再也不想上班”。
老王的老婆疼儿子，为他娶媳妇，催他生孩子，七年来，除了每天给儿子家买菜做饭带孩子，每个月还塞给儿子两千块零用钱。
老王夫妻两个的养老金加起来才八千多，全靠老王想方设法赚外快。可惜，他有两个要命的毛病——爱吹牛，穷大方。人家赚了十块钱，最多用掉八块；到了老王手里，一定要用掉十二块才称心。自从第三代呱呱坠地，老王就给孙子买玩具。每次在孙子面前拆开最时兴的玩具，他都自豪地问孙子：“斌斌呀，阿爷有腔调口伐？”小小王的房间里，各种玩具堆成了山……
老王的花鸟鱼虫要变成真金白银，一要花本钱，二要费心血，三要耗时间，四要有销路。有时候，预期的钞票，迟迟未能到手，老王就找亲戚朋友借 。借了东家借西家，借来的钱，飞快地变成了小小王的游戏机、乐高积木和iPad。在老王听来，孙子吊在他脖子上奶声奶气说的那句“阿爷老有腔调额”，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 。
这两天，老王一直被老婆“牵头皮（数落）”。原来，他替玩家养了一批蟋蟀，说好的酬劳，对方迟迟没给。老王顾着自己爷叔的身份，又不好意思开口跟玩家要钱。这笔尚未到手的酬劳，早就被他许诺给了孙子，要给小小王买一台 独用的电脑。那天在儿子家，老婆又为这事唠叨开了。老王听得焦躁，摔了一只有点豁口的碗，一边高声骂粗口，一边跺脚道：“侬再啰嗦，我也不等了，现在就拿芙蓉鸟统统口强卖脱！”
孙子小小王见状，哭了起来。一旁的小王一言不发，仍然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他跟父亲一向没什么话可说，这样的场景，他也见多了。
老王有点沮丧，阿爷的腔调，今朝似乎勿大好看。
作者 普道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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