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8-08-21 10:11 |
经过一冬一春的蛰伏，春末，田埂也睡得软了。插秧之前，首要的工作便是“捋埂子”。彼时地里还没有水，从田埂两侧用锹取土，覆盖其上，田埂被筑得高大结实。一来保证蓄水均匀，二来为干活的人提供歇脚的地方。之后，用牛犁杖把地翻一遍，就可以放水进田，慢慢地把土泡软泡透。
农夫光着脚，高挽裤腿在
泥水里赶牛。牛拉着犁耙，犁耙细密的木齿把土块搅碎，使土面平整光滑，耙好了地，就可以插秧了。镜面一样的田，画满了波光云影，鱼在云上游，鸟在水中飞。
夏天的田埂满布茵茵绿草，似乎可以通向某个迷宫 。小孩子最爱走在上面。他们沿着田埂飞跑，追逐嬉闹，扎撒的胳膊像雏鸟的翅膀，还要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总有人摔到地里，爬起来，一身泥水，却笑得开心。有时一两个孩子蹑手蹑脚，一边走，一边高抬光脚丫在草丛中扫一下。这是在驱赶青蛙。青蛙跳到水里，翠绿的脊背、游水的姿势，一览无遗。小孩子也下了水，伸手一摸，就抓到了青蛙。上学后才知道，青蛙是庄稼的好朋友。
农夫要去“看水”，他们打着赤脚，扛一把铁锹，在田埂上巡视，哪块地缺了水，哪块地遭了虫，哪里长了稗草，哪里的苗只顾疯长忘记结穗……每一条田埂都是庄稼的生命通道。
来自异乡的人，有时也要走上田埂。他们站在大路上，站在许多田埂前眺望，迷惘又惶急。如果选错了田埂，他们干净的鞋子或许会被打湿，新浆洗的衣裳或许会弄脏……在田埂的迷宫里徘徊，那些看起来很近的通途，有时却会绕到远方。
秋天，稻子熟了，田埂也老了。秋霜过后，衰草笼罩的田埂一片荒芜。稻子堆成垛，大地不再把田埂打扮成迷途，它终究被遗忘了。
只记得曾经年少的我们，走在田埂上，怀揣探秘的梦想，脚步噼啪噼啪响。
作者 卢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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