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ozm32831 |
2018-06-01 10:35 |
夕阳模糊了我和你, 在这一刻, 我们分不清彼此, 我们之间, 不再需要语言。 只是, 金色时光短暂。 太阳落下, 世界又恢复了平凡。 高山上的生活简单乏味, 单调贫瘠。 人们却一天到晚充斥着无休止的劳作。 天要黑了, 我们也要踏上下一段旅程了。 和人们、孩子们一一握手,亲吻,告别。 我们终于不再是陌生人, 可是, 那个第一个和我们说话的领舞的小姑娘, 告别的时候, 为什么, 只有她没有笑。 我们过夜的地方, 是邻村的一户人家。 当然在这里所谓的相邻, 依然需要我们摸着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直到听见小溪潺潺的声音, 我们的心才踏实下来。 第一次在河里洗澡, 不必担心走光, 除了星星, 你什么也看不见。 当洗去一天的尘土的时候, 最不习惯的, 并非冰凉的河水, 而是抬头望见的不是浴池的吊顶, 而是挂满夜空中布满天幕的繁星。 村子里没有通电, 一夜过去, 早晨醒来时, 才看清昨天睡觉的屋子和床。 尽管在丰沙里的这个季节, 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的天空都万里无云。 然而每天清晨, 整个大山都被锁在云雾里, 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在村中随机荡漾。 女主人一早就起来了, 招待客人, 并不是她擅长的事。 但愿我们的到来, 对于她和她的家来说, 不会增添很多烦恼。 我们沿着村子走了一圈, 大孩子们都去上学了, 剩下的小孩子们在村里无忧无虑地玩耍。 旁边的小山包上有一座带着围栏的小房子, 那是这里唯一的一所学校。 我们得到了唯一一名代课老师的允许, 走进了教室。 虽然也曾经历过希望工程的年代, 但当我们走进学校教室的时候, 还是感觉如此骇心动目。 两个班, 两个代课老师, 每个班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学生, 这已算是这个地区比较成熟的学校。 我们去教室里面和学生交流一会儿, 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眼神和对未来的渴望, 感觉我们的眼睛润湿了。 我们把提前准备的礼物、 带上笑容和鼓励送给孩子们, 转身离开的时候, 心中留藏了多少感慨。 不知道是谁, 决定把学校建在了这个孤零零的小山包上。 然而,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那些用志愿者捐助的彩色铅笔, 描绘出向往的未来的孩子们, 在这个全球化和快速工业化时代, 他们是否也生长在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上? 他们何时才能得到一张船票? 这片大海上何时才能不再有一片孤岛…… 或许这不是我们这些热爱猎奇的旅行者, 有能力去考虑的问题。 我们在路上遇见的一切意料中或意料外的事情, 或许可以影响到我们自己的生活, 却很难直接去影响他们的未来。 回到村中, 两位曾接受过培训的法国姑娘小伙, 拿出了背包里的医药箱, 村里几个受了外伤的村民集中过来, 接受了处理, 但愿这能有所帮助, 这也是我们能为他们所做的全部。 剩下的时间, 我们原路返回, 小木船按时在水边等待, 而上岸之后回小镇的公交车据说今天停摆了。 这里是老挝, 是丰沙里。 在你之前生活地方的一切假设, 在这里都重新归零。 已经习惯了老挝节奏的我们, 对这些意料中的意外, 也都不再“拍案惊奇”了。 我们走回了丰沙里镇, 结束了两天的徒步行程。 大家在月光下告别, 天上的星星依然繁多, 只是没有黑暗的照料, 夜空便显得不再那么“璀璨”了。 城市的夜晚, 除了天空, 都是亮的; 高山的夜晚, 除了天空, 都是黑的。 最后一天, 窗外的山谷里的云海依然一泻千里。 我们都已经是老朋友了, 我对天空说: 等太阳来叫我的时候, 我就出发。 没有伴侣, 也没有向导, 但我拥有了一辆摩托车。 在老地图的指引下, 我踏上了一条山间小道, 独自去探寻大山深处的“孤岛”。 道路既不平坦, 也不宽阔。 一路上基本靠一档的蛮力和刹车制动, 飞夺着一座座山头与溪涧。 终于, 我望见一座小村庄, 它位于山谷低处, 远看恰似一个心型。 莫非因为我的虔诚, 于是“唯心主义”世界观又有了新的投影? 它是否就是我想要寻找的“海上孤岛”? 看上去那么远, 走起来更是扑朔迷离。 每当开始怀疑自己, 甚至开始怀疑一切的时候, 路边就会忽然发生什么惊喜, 鼓励我坚持走下去。 终于, 我来到了小村口, 一个男孩用阳光般的笑容告诉我,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 在这样一座遥远的小村庄, 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或许在大家眼中, 就像是闯入了一只地球上的“不明生物”。 “咳咳, 这是啥动物? 毛那么少, 脑门上还长了个方犄角(GoPro)!” “是谁打扰朕睡觉?! 呦, 不就个骑铁驴的猴子吗, 朕什么没见过, 图样图森破……” “姥姥, 你快出来看, 昨天晚上你给我讲的那个山里的铁头怪来啦!” “傻丫头, 那是大头兽(摩托车头盔), 大概因为长了三只眼两张嘴, 所以挡起来了吧。” 一头没有共同语言, 笨手笨脚, 阔别了家乡, 到远方来寻求异类的生物。 这头生物, 他渴望登上了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岛, 给大家分享大海连着的另一端的风景。 小岛上好客的主人, 一家家陌生人的善意让他感到, 孤岛上面的人们并不孤独。 这是一份久违的温暖, 或许是他需要的全部。 坚守着他的存在主义唯心价值观, 他以为看到的一切都物由心生, 皆为一段生命旅途中, 上天赋予自己的漂亮的礼物。 当那些大城市中消失的纯净与美好重现在眼前, 却又感到无比遥远而无力靠近的时候, 他又开始怀疑这一切也许都与自己无关。 这里不是他的栖身之所。 天黑之前, 他将离去, 结束旅程, 回头“归”岸。 他问路上的人, 前面的路那么远, 是否需要我搭你一程? 她说: 谢谢你, 我家老头儿就在山路下一个拐角, 我和爱人一起回家。 夕阳下的山间有那么多路上走着的人, 他们的路那么远, 却从未麻木过一张张的简单鲜活的脸。 我启动轰鸣的摩托车马达, 挥挥手, 告别陌生善良的人们, 消失在日落下的弥散。 一叠无穷的山, 一面无边的海。 一个夕阳下镀着金光的正在离去的人, 偌大的丰沙里, 那叶孤岛原来就是我。 三天的归程, 回家, 一路颠簸着, 我睁不开眼睛, 我忘记了每天早晨太阳的约定。 一座岛, 一场梦, 没有绝色佳人的瑰丽, 也没有流光溢彩的风影。 不需要那枚敏感的鼻子, 不需要引锥刺股的清醒。 你能感知到这世界的温暖与苍凉, 哪怕在你熟睡的时候。 老挝没有海, 丰沙里没有岛。 这是一个互联的世纪, 这是一个无锚的时代。 在辽阔的海面上,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每一天, 我们在海上快乐地飘荡, 寻找着那盏远方的灯塔, 寻找着一支可以停靠的锚。 丰沙里, 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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