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7-12-19 11:07 |
天气好得没话说，秋意便不忍萧瑟下去，听说城郊有个小镇，橙子结得正好，数友相约，冲着橙子的好味道去的。
一到镇上，就看到了金灿灿的橙子，坐车的晕和倦都没有了 。好胃口是需要好心情作铺垫的 。
橙子连片，中间藏了几户房舍，浸在浓郁的橙香里 ，触目可及，也是大大小小黄黄圆圆的橙子 。朋友与主人熟识，我们可讨占不少便宜。主人正拿竹筐摘运 ，请我们随便吃。美食面前，没人斯文，尝了个饱。主人指着削下的橙皮告诉我们，它可作清洁剂，去臭去甲醛都好用，还可以入药，拿冰糖蒸了，止咳。
我对采摘没什么兴趣 ，且极怕树上的小虫小蝇，不肯去摘，便约了朋友信步田园。
镇子很老，处处可见古桥古树，桥是青石筑的，质朴得很，中间踏出凹痕，单拱，小而不失大方。黄桷树把根从桥的一头越到另一头，有了荫庇的意思。水从桥下过，不急，水落石出，漴漴有声，裸露的石头干净素洁 。草半枯，它的另一半生命要等到深秋才结束 。金黄色的野菊花在路边一蓬蓬地开，又懒又烈，阳光照上去，再“唰”的一片艳光打过来，秋天也有这么霸气的花色。我也喜欢紫色的扁豆花 ，有浓郁的药香，当地称刀豆，像形，在菜品中颇见个性。
听说此处有一旧居，系民国一陈姓家族的老宅，文物管理部门相当重视这些有了年岁又有名有姓有来历的旧物，颇有研究价值。乘兴而至，见门楣果然别于寻常人家，门庭阔大，廊柱恢弘，雕花繁复精美。
其时，正有一村妇居其中，刚从地里回来，背负红薯，听我们说明来意，便带我们进屋参观。这位大婶颇有些得意，为自己早些年间买下这儿的居住权 。
一说，这里有显贵人家住过 ，自然是风水宝地，可绵延福禄。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又带我们到门前，手指远方，青龙白虎一番玄说，前景都在指掌间。美好的期待与坚定的信念 ，让村妇也有江山气度 。
另一说，是当地政府准备高价收回旧居，供更多游者参观。这两个理由让她觉得后半生特别精神。大婶又给我们追述在这里发达过的住户，意思是说，别看我现在泥巴脚杆背红薯 ，福气和运气都攒在儿孙辈呢。她的丈夫也在，带我们去家里参观 。一间两进的厅堂，中间被一堵薄壁隔成了两居，略显逼仄。夫妇二人将所有农具不加分类地搁置其中 ，人与畜的食物也没有分开，杂乱拥挤。我们只有过滤掉那些多余，才能依稀见到陈宅的昔日风采 。
大婶还在说一些这个宅子的旧事 ，我们也没听清楚，只好等政府去还原它的旧样子 。
在小院里坐了，院子也是青石铺的，石头缝里长些杂草，没有好好清理，反正它们也活不出今冬去。石板上晒些干菜，太阳烘出它们没有死透的清香 。好多只老南瓜在枯草里卧着 ，也不知死活。小院还有几户人家，门扉挂着锁，几件样式老旧的衣服挂在竹竿上，风吹衣袂。懒猫在地上蜷着，它们都和这陈氏老宅一样，在暮年里长着精神头 。
太阳扎在后脖子上，有了刺痛，我才记起我们的橙子来。（上海老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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