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7-11-13 13:02 |
深秋时节，原野上黄花红叶随处可见，一片色彩斑斓。我很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乘坐高铁，可以凭窗欣赏沿途如油画般的自然美景。
冲上来一家三口，急急忙忙，抢了旁边的三人座位置。夫妻正值中年，衣著时髦光鲜。儿子青春年少，脑门上刚冒出几粒红痘痘。大呼小叫一番，安顿了行李，喘息坐定。
列车缓缓驶出后，父亲长吁一口气，似乎在庆幸什么。他十指代梳将大背头向后理了三五遍，用得意的语气扭头对儿子说：“我前面是怎么讲来着？乘高铁的人大多数在网络上订票，电脑自动配座。从规律上来讲，配座的顺序一定是依次从小号到大号。所以，最后一节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通常都是空着的。这回怎样？验证了吧！”
儿子一脸钦佩地朝父亲竖起大拇指，眼一斜，嘴一撇。一个“高”字挂在了顽皮的唇角。 “所以说，凡事要学会思考。”父亲自鸣得意地翘起双腿，“多思考才能少吃亏！”
母亲有一秒钟在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横眉扫了父亲一眼。
列车正在横越一条宽阔的大河。谁也说不上这条河的名字，一路上见过了很多这样的南方河流，河水清冽，河面被微风吹皱如老人皮肤上的细纹。
11点30分。一身紫衣制服的女服务员开始沿过道一路叫卖午餐。儿子探头张望，初见雏形的小小喉结上下蠕动着。父亲按住他的肩膀，拧着眉毛冲过道问道：“盒饭多少钱一份？”“50元一份，先生。有猪排香菇和生菜。”服务员笑吟吟地回答着，走到跟前。
“行啦！”父亲不屑地将头扭向窗户一边，“等你降价到40元一份再说吧。”他索性趴在小方板上打起了瞌睡。
列车从一片小山坡旁飞驰而过，山上的枫叶红得分外壮观，吸引了儿子惊奇的目光。
12点整。紫衣制服的女服务员再次过来了，不紧不慢地吆喝着：“还有需要用餐的没有？”
母亲朝身旁看了看，父亲似乎已经睡着了。母亲板着脸问：“多少钱一份？”“40元一份。有猪排香菇和生菜。”“行啦！”母亲耷拉着眼皮说，“过会儿你就降价到30元了。”她也趴在小方板上打起了瞌睡。
我听见肚皮咕噜了一声，赶紧从服务员手中买了一份盒饭。还好，菜的味道挺香，米饭也很可口。列车时速固定在每小时304公里。窗外闪过片片金黄色待收割的稻田。
“还有需要用餐的没有？”女服务员在一刻钟后再次经过，好像是专为这一家三口而来的。
“多少钱一份？”儿子问，神情中露出些许的羞涩和不安。
“只剩下最后三份了。”女服务员说，“要不，就算你们30元一份吧。”
儿子使劲地咽了咽口中的吐沫，朝身边趴着的父亲和母亲看了看。那俩人似乎都已经真的睡着了。
“行啦！”儿子学着母亲先前的样子，“过会儿你就降价到20元了。”然后，他用不那么响的声音不知对谁说了一句：
“凡事要学会思考，多思考才能少吃亏！”女服务员离开了。走到车厢那头的时候，她忽然放大了嗓门吆喝起来：
“盒饭，最后三份盒饭，有猪排香菇和生菜，50元一份哩！”
我看见那一家三口都像忽然被开水烫了似地，脸色张皇地齐齐向女服务员那边望过去。
作者 俞画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