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过冯内古特那本黑色幽默的经典——《五号屠场》的话，相信你会对德累斯顿这座二战时被炮火毁灭的德国最精美古城充满遗憾。好在，念旧的德国人一砖一瓦地恢复了德累斯顿的原貌，如今来到这里，你仍然会被她的精致与沧桑所心醉神迷……

有时候，和一个地方的缘分需要时间去沉淀，也需要契机，终于在那个初秋，等来了机会——
朋友抽签拿到柏林马拉松的参赛资格，年度盛事不容错过，加油是我们的任务。比赛前的那几天，当然属于东德所有城市里我最爱的德累斯顿（Dresden）。


清晨的薄雾笼罩圣母大教堂（Frauenkirche），我们比阳光更早醒来，窗户的斜顶外，目之所及便是教堂圆圆的穹顶。
新市场广场（Neumarktplatz）中心最醒目的就是圣母大教堂了，教堂建于18世纪，经过了无限接近上帝的哥特时代，吸收了巴洛克的精巧华丽，变成德累斯顿无可匹敌的地标美景。

人类的历史总在犯错和反省中缓缓蔓延，二战末期德累斯顿在英美联军的大轰炸中几乎夷为平地，圣母大教堂只留下了13米高的一截残壁，战后，历经11年，德国人在原址上原样重建，很多遗物都被精心保留了下来，连砖石都可能有轰炸没能完全摧毁的那一块。
今天，断壁残垣中浴火重生的教堂敲响钟声，为世人祝福，祈祷国泰民安，也许只有曾经失去过才倍感珍惜。


▲ 从断壁残垣到如今的完美无缺
晨间的城市还没完全苏醒，面包店新烤制的香味弥漫，伴随易北河上升起的薄雾，没有什么比新鲜出炉的面包更美味，空着肚子在有点清凉的街道上肆意呼吸，风景在此时魅力全失，大快朵颐才是正经事。

▲ 餐盘里是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皇帝最喜欢的苹果馅饼，满溢水果的香味，瞬间已被收服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顺着阳光照射的方向走，影子被拉得老长。那就顺着影子的方向前行，阳光总是知道美景在哪里——
于是，恢宏的王侯出征图（Der Fürstenzug）出现在了左手边。一百零一米的绵长画卷，韦廷王朝的历代君主策马而立，由多达24，000片传奇工艺小镇迈森（Meiße，就在德累斯顿西北近郊）出产的彩色瓷片镶嵌而成。

在出征图尽头的那座洛可可式的宫廷教堂（Hofkirche）里，萨克森“太阳王 ”奥古斯特 (August der Starke)的心脏被永久珍藏。在那个时代，当时还是萨克森选帝侯的奥古斯特为了成为波兰国王而由新教改信天主教，于是决定建立这座皇家教堂，一生热爱艺术的国王还将精巧的工匠从意大利带到了易北河畔的德累斯顿。
教堂的地下墓穴是韦廷家族墓室，其中那个银质的小箱便是从波兰移送来的奥古斯特国王遗骸中的心脏。据说当有奥古斯特欣赏的姑娘经过小箱时，这颗心脏就会悄悄跳动。
国王到底有多少子女，已经在漫长的戏说中成为了惊人的数字，“强力王”的名号，也抹上了不少暧昧的颜色。爱江山、爱美人、爱艺术……叱咤风云的“太阳王”留下了这座美轮美奂的城市和让人眼花缭乱的风流韵事。
从教堂门口的介绍了解到：宫廷教堂也是一座浴火重生的建筑，德累斯顿人刻意将颜色靠近烟熏过的效果，为了那段不能忘却的历史。


▲ 这个小箱子里装的就是“太阳王”那颗悸动的心
奥古斯特时期的历代皇帝收藏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绿穹珍宝馆（Grünes Gewölbe）因此成为德国最大的珍宝馆，收藏有15—18世纪3000多种金银、宝石、钻石珍品。最著名的是一幅由130多个金人、3000多颗宝石、钻石和珠宝装饰的作品，描绘的是印度皇帝庆祝生日的场景。但里面实在不利拍照，奇珍异宝只能印在脑海里了。

▲ 珍宝馆里最耀眼的作品
德累斯顿老城以宫廷教堂为中心分布，教堂正门对着易北河和横跨河面的奥古斯特老桥（Augustusbrücke），后侧是王宫。右侧沿河是布吕舍平台建筑群（Brühlsche Terrasse），左后侧依次为剧院广场（Theaterplatz）、森帕歌剧院（Semperoper）和茨温格宫（Dresdner Zwinger）。

▲ 奥古斯特老桥

▲ 剧院广场
从宫廷教堂门前走上布吕舍平台要登上一段台阶。台阶的上下左右四个端角各伫立着一尊铜制雕塑，分别代表清晨、正午、黄昏、子夜，雕塑的内容反映人们在这四个时段里做的事情，最容易分辨的是子夜，因为漂亮的女像头上顶着一弯新月。
站在布吕舍平台上，易北河两岸尽收眼底，据说，这片无限的风光也曾让诗人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 (Heinrich von Kleist) 放下书本，忘情期间。

穿过广场从侧门走进茨温格宫，门口立着镇馆之宝《西斯廷圣母》的大幅海报。想当年和德国朋友聊起德累斯顿，我说特别想去看看这幅画，结果找来她的一脸惊讶：德累斯顿还有拉斐尔的画作？那时我的傲娇已经快冲破皮囊喷涌而出：没错，就在茨温格宫的历代大师画廊（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里，有拉斐尔的真迹！
如今走进现实，本想站在画旁合影，但怎么拍自己都显得煞风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放弃吧。


▲ 这样宁静清丽的脸，怎么看都是不腻的。歌德曾经感概：“如果拉斐尔只画了这一幅画，也足以让他流芳百世。”
然而，精美的茨温格宫也没有躲过被轰炸的命运，在被夷为平地之后的18年里，德累斯顿人尽最大可能从茨温格宫的废墟中挑选建筑材料，重新拼接，再加上根据照片和设计图纸等资料进行精确的复制，在1963年基本上恢复了茨温格宫的原貌。

漫步德累斯顿，风采依旧的不止是无声的建筑，奥古斯特二世音乐剧在森帕歌剧院屡屡上演：巴洛克宫殿中走出罗裙霓裳的贵妇，英伟仗剑的骑士，他们是国王的情妇、大臣、秘书、建筑师、药师还有宫廷炼金术师，是那个时代的堂皇富丽、权势、阴谋、美女和宦臣。王朝鼎盛时充斥的爱情决斗和绚烂的宫廷舞会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迷人。
瓦格纳(Wagner)、斯特劳斯(Strauss)、韦伯(Weber)、沃夫·费拉里(Wolf—Ferrari)等音乐巨匠们都曾是森帕歌剧院的常客，不少瓦格纳的歌剧也会选择在这里首演，这里的驻场乐团——德累斯顿国立管弦乐团更是德国最棒的交响乐团。
在德累斯顿，即使广场上也会遇到美妙的四重奏和童声合唱，我想，也许这就是这座城市被称为“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的原因，与艺术的不期而遇，在这里比在任何一座城市都要顺利成章。

秋天的时节无法碰到热闹的圣诞集市，却在市集广场遇见了秋日节。和每一个庆典一样，啤酒和香肠惹人垂涎，旅行就是这样，吃饭只跟胃口有关，哪用考虑什么饭点？


酒足饭饱，跨越易北河上的奥古斯特桥，秋日的黄昏，这里是散步的最好去处。俯身桥栏，夕阳西下的红晕染着河水和天空，沐着河畔凉爽的风，看着蒸汽轮一艘艘归航，远处飘荡过汽笛声，宛若一副油画，在斜阳的余辉中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