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7-08-19 12:24 |
想起了儿时的那株桑树 ，可怜巴巴地长着，就在邻家园子的土墙跟。
那时候，人们盖房、做家具，离不开木材，都种树，房前屋后，树木杂列。各家还都有一个树园。邻家喜欢果木，桃李杏枣，柿子葡萄，都种。为防偷嘴，夯了土墙，围绕园子，再竖上酸枣枝杈。用心经管的园子就是好看，春天花色各样，入夏到秋，果木摇曳，到了深秋初冬，还有柿子红红的、鼓盈盈的，在最高的枝头挑着……邻家主人说，留下来让鸟儿吃，等春天，鸟儿还会来，唱歌，跳舞。
邻家姓张，主人名五棍，我们喊他五棍伯。五棍伯好，分送他的果子。不好，就是不让我们祸害他的果木，不能打鸟。我们攀缘土墙，折过一枝梅花，被他吼叫了半个村子。他是从城里回来的，读书多，有文化，院里屋里园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还说那棵桑树。可能是一只鸟儿在土墙上歇脚，漏下了一粒种子，桑树就长出来了，长起来了。等长到半墙高了， 知道是桑树了，觉得也无妨，就长吧。一般来说，都不种桑树，树名不吉利。五棍伯说，古时穿衣，用蚕茧缫丝织锦，桑树多多，不种，还要受罚。“《周礼》、《春秋公羊传》，都有记载。现在新讲究。”他摇摇头，看看那棵弱小的桑树，说，“长吧”。
桑树就长下了。其实，我们盼望有这么一棵树，可以养蚕。那时候的乡下小孩儿，也喜欢养蚕，不多，五六条。养在纸盒里。纸盒很不好找，大人从诊所里要回来的，盛装注射针剂的纸盒。铺上几片桑叶，蚕宝宝就沙沙地吃起来 。痴迷的时候，把装了蚕宝宝的小纸盒带到教室，放到课桌的桌肚里……
此前，我们到邻村摘桑叶，偷偷摘。现在，五棍伯家 的这棵桑树就成了我们注目的焦点。放学，顾不上先回家，就去园子的墙根处，够桑叶。桑树柔，可以弯下树身，我们各自摘上五六片，回家，写着作业，听蚕歌。
小桑树太小，就拼命长树叶。底层深绿，中间的青绿，最上面的青，透着嫩黄。一夜春雨，早晨，仿佛树叶换了一茬！青，绿，还滴着香。青色的香。
五棍伯也有私心。从书上，他知道了这种大桑叶可以入馔。晨起，摘下最鲜嫩的桑叶，焯水，去苦减涩。焯前，水里加了点盐。这样，桑叶更青，绿到了翠。桑叶整用，裹肉末，蒸熟。还可以做鸡蛋汤，青，白，黄，比不加桑叶的鸡蛋汤香，好喝，养眼。
五棍伯让我吃过炸桑叶 。桑叶切碎，挂芡，入温油，粒粒青白，出锅撒椒盐、芝麻。芝麻是炒过的，熟香。就着热茶，在园子里的树下读书。书香，桑香，咸香，茶香。鸟儿在树上叫着。是桐树，很大的一棵。桐花正开，朵朵如喇叭，扑着香。
作者 赵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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