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7-07-14 09:38 |
“收购：冰箱、彩电、电脑、洗衣机~~”清晨，蒙眬中的我，被这清脆的喊声闹醒，尽管那吆喝声渐行渐远，我却再无睡意，不由得想起从前伴随在耳边的种种市声。
我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家村，“村”里就我们一家。各种手推的、肩挑的、背负的，卖小馄饨的、剃头的、小修小补的小商小贩照样进来，绕过屋后的周家堰，到隔浜有几十户人家的俞家大宅去。
“阿有啥破布头破叉（qiao）袋、破铜烂铁换糖吃 （qi）~~”听见这熟悉的喊声，我立马跑进羊棚间，捧出积了许久的一大捧破布头，换糖的一把抓起，掂了掂，放进一头的排篮里，撩开遮在另一头小团箕上的白布，拿起一块三角形的铁板，把底边按在撒满白色粉末的麦芽糖边上，拿把小榔头“嘚、嘚、嘚”地敲，敲下约2厘米厚、2厘米宽、5厘米长的一条金黄色糖。我呆住了，一大捧布头，才换这么点……大叔看我失望的样子，又敲下一小块。我抓起糖就跑，与朋友们分享。“小弟弟啊，下趟再来换噢”。背后，传来那换糖的招呼声。
中午，母亲正在烧饭。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铃铛声。瘸腿的张老伯挑着一对摊口排篮，左一晃右一晃，在我家场角头停下。他用袖管擦擦额头上的汗，摘下草帽扇风。排篮上的两只小笪（da）里摆满了鞋面绲条钮扣、蛤蛎油生发油百雀羚、发夹，还有黄片枪、花皮球、插着彩色鸡毛的毽子，也有铅笔橡皮簿子……“阿嫂啊，侬阿要啥哇？”母亲舀出一碗茶给老伯喝，买了些扎鞋底线、笸箩线团、引线。
“箍桶~~箍镬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挑担步行、七八十年代骑着老坦克的圆作师傅走村串巷。箍桶的刚过，后面又传来“修~~阳伞”、“阿有啥坏个棕棚（bang）修哇~~阿有啥坏个藤棚（bang）修哇~~”农忙一过，“搭镬子~~搭碗~~”、“修缸~~补甏个~~”、“阿有啥个坏个套鞋修哇~~”、“削刀~~磨剪刀”、“爆炒米花~~”的市声，一声接一声。场角边、壁脚上、弄堂口、树荫下……都成了他们工作的场所。
新世纪后，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昔日小修小补和卖吃食的市声先后消失了，出现了专门收旧报纸、塑料瓶、废铜烂铁和废旧纸板箱的吆喝声。
这些年，国民收入增长迅速，市声也与时俱进。稻谷刚登场，就传来“我的大米真好吃(普通话)、我的大米真好吃（带有外地口音的上海闲话）”的叫声……背个包一边走一边放音乐的，是卖MP3的。听说哪里将要动拆迁，“收旧家具、老家生~~”的市声，一天要响好几遍。
“不管什么手机，都可以换不锈钢脸盆；破的、烂的，打不了电话，关不了机的手机，也可以换不锈钢脸盆 ；进水的、砸烂的手机都可以换不锈钢脸盆！为了不污染环境，大家的手机不要丢。坏手机、破手机不要拿给小孩玩 ，都可以换不锈钢脸盆。谢谢大家对环保事业的一份支持，也给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这是目前最长的市声，如同绝妙的广告词。
“xx号，快递~~”、“xxx，快递~~”近年来，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大的小的远的近的，年轻人几乎都可以用手机搞定，由快递送上门。快递小哥清脆响亮的喊声，成了当今最时髦的市声。
作者：周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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