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是大部分地区的过节习俗，然而在江西婺源的篁岭古村，端午节却没有吃粽子的习俗。

篁岭，地处江西省婺源市的东北部，篁岭晒秋，是这个小山村最典型的名片。这个具有近六百年历史的古村，跟全国的大多数乡村一样，也会在五月初五过端午节，只是篁岭的端午节不吃粽子，而是吃汽糕。

民间传说吃粽子是为了纪念屈原，而在篁岭古村，似乎人们并不关心这个习俗，那里的村民，总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过端午节的。端午节，在婺源地区也叫“端阳节”，婺源的方言中，“五”跟“午”读音相通，而“五”字，是个阳数，所以婺源当地人管“端午节”为“端阳节”。

在篁岭，端阳节没有吃粽子的习惯，真要吃粽子的话，是在每年的农历新年里，那时几乎家家户户会包上四角形的小粽子，俗称“四角粽”，也叫“四角开”、“吃四方”。“四角粽”所用的材料，也跟端午粽子的材料基本相同，糯米加上红豆，新年里吃“四角开”，主要用来帮家人讨个新年里的彩头。而传统意义上的五月初五，却被其它习俗代替了。

篁岭古村地处丘陵山地，五月初五过后，江南的雨季也将来临，这个时候，气温潮湿，容易滋生病菌，所以篁岭的村民过端阳节，大部分习俗放在驱虫蚊、驱五毒上了。初五这天清晨，开门的第一件事，便要在房门的屋檐下插上一把菖蒲叶，以示节日的开始。

家里有小孩的，会请上村里的长辈，帮着在小孩额头上画个“王”字。这个画字的原料，是用从药材店里买来的雄黄粉，加上少许米酒，调成颜料，由长辈沾着颜料帮孩子画。长辈一边画，一面还要在口中念叨保佑平安、身体健康、学业进步等词句。据说因为从前山里多蚊虫，小孩身体上沾有雄黄粉后，蚊虫就不再叮咬小孩子们嫩嫩的皮肤了。

挂“鸭子”，也是篁岭古村的一大习俗。在节日中，每个小孩子的脖子上，都会挂有一个用红绳编织成的小网兜，里面摆上一个煮熟的鸭蛋或鸡蛋。蛋，在篁岭又被叫做“子”，孩子们佩戴上后，寓意为“龙子”。

当在路上遇见同村的其他孩子时，可以将挂在脖子上的蛋相互撞击，谁的蛋壳碎了，谁就可以第一个吃下这个蛋。所在在古村的端阳节时，看到孩子们从身边呼啸而过时，千万不要惊奇，那是孩子们在相互追着撞击脖子上挂的蛋，因为只有蛋壳碎了，才能把蛋吃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熏枫椤，也是篁岭古村人的端午习俗。枫椤，是枫树在秋天里结的果实，每年秋风扫落叶之际，古村里的人便会去山岗上把枫果捡回来了。到了初五这一天，家家户户就把这些枫果放在一个特制的竹炉里，里面用木炭烤，把枫椤果堆在木炭上。果子被熏后，会发出清香的烟雾，当这些烟雾在屋子里游走时，据说闻到气味的蚊虫等，就会远远避开。虽说现今古村里的村民大多搬迁到山下居住了，但每年的端阳节时，村上的五桂堂、树和堂等处，还是会在大厅里摆上竹炉熏枫椤。

篁岭的端阳节不吃粽子，吃的是汽糕，汽糕，也叫“龙糕”。在婺源地区，还有一个跟端午相关的传说。民间的说法是，当年明朝的朱元璋，在五月初五路过婺源时，正好饥肠辘辘，遇见一位村妇，便问村妇要些吃的。村妇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便把一碗隔了几天的米饭，捣碎了加水上锅蒸一下，撒上许盐巴，便端给朱元璋吃。哪知朱元璋吃了后连声说好吃，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这道用米饭打成浆蒸成的糕，也就有了“龙糕”的叫法。

所以在婺源，端午这天，粽子可以不吃，但汽糕一定要有，因为这是当年皇帝吃过的食品，老百姓吃了后，也能沾沾皇帝的光。时至今日，婺源篁岭的汽糕已经不再是当年那种用剩饭做成了，而是经过一道道复杂的手工，才蒸出一盘香气扑鼻的汽糕来。

篁岭的大妈们，先要将米洗净并浸泡，然后上磨盘将米磨成米浆，再将米浆放在柴火灶上用猛火蒸。为了让汽糕有口味，蒸的时候还会加入佐料，比如盐、豆腐干丁、笋丁、葱花、辣椒等。大约蒸十来分钟，等一大圆盘的汽糕出炉后，切汽糕，也算一门技术活。

篁岭的汽糕，一定要切成菱形，以象征龙身上的龙鳞，因为它也叫“龙糕”吗。据说篁岭古村上的大妈们，都有一手切“龙糕”的绝活，那么一大盘类似锅盖的圆圆的汽糕，在大妈的手中，瞬间就变成菱形的“龙糕”，装在碗里，便是村上人中午一餐美滋滋的饭。

篁岭的端阳节，也是徽州女人吐露情感的日子。通常在端阳节来临前的几天里，心灵手巧的篁岭女人们，便会在家中，打开针线包，用丝线织成一只漂亮的缨络，里面放上一棵圆形的大蒜，再用彩绸缝制成生肖香袋，装饰上流苏，中间还放入艾草，挂在胸前，称为端午锦，据说可以远避瘟病。

大蒜，可以祛除异味，至于选用圆形的蒜，却是为了表达女子的真情。据说村上已婚的女子，要在端阳节这一天把香囊送给自己的丈夫，希望丈夫永远身体康健、百病不入；已经订过婚的姑娘，要把香囊送给自己的未婚夫，以表达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那些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轻女孩，也可以在这一天把香囊赠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孩，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慕之情。

对相对内敛的古徽州女人来说，端阳节，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能表露自己感情的节日。古徽州地区，历来有着族人同村而居的习惯。基本上一个小小的自然村，差不多是有一个姓氏组成的。以前的篁岭，大姓人家便是“曹”。因为同姓，村上的女人想要对心仪的男性进行表白，相对而言有点难以开口。也只有在端阳节的日子里，进行表白才无所顾忌。

或许，地大物博的中国，每一处地方过端午的习俗都有其自身的特点。篁岭的端阳节之所以不吃粽子而吃汽糕，也只有你在深入这个古村落后，才能体会得到。

这个端午节，我就在篁岭吃汽糕了、画雄黄、挂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