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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xiaobao12 2016-09-15 09:00
剑与血
南巷以南百步右转,有一处铁匠铺,伙计挥舞着铁锤正忙着打造铁器。
铁匠铺不大,就三间房,一间作坊,两间睡室。
作坊中一个伙计在火台前拉着风箱,一个在门外磨研黑漆漆的刀具,一个在铁丁上打制烙铁。打铁伙计三十出头,生得孔武有力,披一件褪色的麻布大褂,右手随着铁锤抡击,青筋兀起,汗从他脸颊流下,滴落在烧红的铁片,发出“嗤”“嗤”声响。
左侧耳房门开了,一位年长的老者走了出来,伙计们忙停下手头的活,齐声说到:“师傅起来啦?”,老者只是微微点点头,往火炉上提起沸腾的茶壶,向碗里倒满了点水,并向另外三个碗里添了水,老者端起陶碗,轻轻吹着,随后啜了一口,说到:“刘胜,吃过早饭,你把犁头给张家送过去,顺便讨下上次修柴刀把的钱。”打铁伙计应声答道:“知道了,师傅,一共是三百文钱吧?”老者眉头微微一皱道:“收他二百文钱吧,这年头谁也不容易,何况还是个庄家。”长者继续说到:“还有,今天得把赵员外要的锁链赶一赶。”,伙计们应答过后,这里又恢复了工作的声音。
辰时已过,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长者师傅在烧火做饭,厨房是用作坊的一个角落,炊具齐全,还有他爱喝的酒。一番忙碌之后,长者师傅就叫伙计们过来吃早饭了,桌上是一碗青菜,一碗汤,四碗白米饭,还有两快烧饼。伙计们停下手中的活,把手洗净后,围向了桌子。
吃过饭,刘胜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提着犁头便往张家走去。
出了南巷再走一段路,便来到热闹的集市了,街上不算十分繁华,却也人声鼎沸,有卖早点的,有卖鱼禽之类的,也有卖副食手工之类的,可是到张家还有一段路要走,刘胜无心逛街,一心往目的地赶去。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发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在悄悄跟踪刘胜。乞丐的双手沾满泥垢,抓着两个大馒头往嘴里不住啃,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刘胜。过了集市又拐了几条街,到了一个类似村落的地方,这里的房子都是土房,却也挨得紧密,不远处是农田、桑竹、清池。乞丐看见刘胜停下来在敲其中一户的门,怕被发现,连忙躲在不远处的坍墙后,这时手中的馒头也早已吃尽,只是干添着嘴唇。乞丐听到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接着打铁人说道:“老张,在家呀,师傅让我把犁头给你送过来,加上上次修刀把的钱一共是三百文。”老张似乎有点惊讶,惶恐的说道:“怎么这么贵,我没这么多钱啊!”打铁人不屑的说道:“不贵了,本来要收你四百文钱的,还好我师傅心肠好,免了你一百文钱,再说我们铁匠铺的农具质量可不是吹的,保准你来年种出来的粮食多收一倍。”老张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师傅真少了那么多钱?”“是的!”“好吧,你等着,我去拿钱。”乞丐听了这些话,心想:“这个打铁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可要提防着他。”又听得门关上了,乞丐知道打铁人已要回去,只是呆着不动,等他走远了,便又跟上了他。
乞丐跟踪着刘胜穿过集市,来到南巷的铁匠铺,心想:原来铁匠铺在这么个地方,怪不得我问行人,没一个告诉我。乞丐看见门口有个伙计在磨刀,瓦青色的水顺着磨石流到了地面,这时乞丐听到刚刚那个送犁头的伙计说道:师傅,这是刚刚收到的二百文钱,请您过目。不用了,你放到钱柜中去吧,庄家人也辛苦老实一辈子,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老者似乎是感慨的说到。乞丐走进了作坊,看见了一切,心想:老头是心肠真的好,可惜这个伙计骗了他。
乞丐看着眼前这个老者,只见他双鬓斑白,脸上也有许多皱纹,可眼睛却是神采奕奕,身形消瘦羸弱,却似有无尽的力量。便礼貌的说道:"师傅,我想要铸一把剑。"刘胜一看是个乞丐来了,便要发作的说道:“滚,滚,臭要饭的,别给我们这里增了秽气。”老者示意让刘胜别说话,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年纪尚轻的乞丐缓缓说道:“你说什么?”
“铸剑!”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说到:“年轻人,说笑了,我只会打造农具,不会铸剑!”
“我看你是行家,别卖关子了,钱少不了你的!”乞丐淡淡说到。
“年轻人你有所不知,没有官家授权,怎敢私造凶器?请回吧。”
乞丐似乎感到了些失望,环视了一眼四周,悻悻而归。伙计们都嘲笑乞丐疯了,只有长者师傅王望着乞丐离去的背影,呆呆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
翌日,午时,只见一个人从南巷走来,正是那个乞丐,他左手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右手抓着一个袋子,摇摇晃晃往铁匠铺走来。门口依旧是那个磨铁具的伙计,乞丐走到他跟前递出半个馒头说道:“刚出炉的馒头,还热乎,我尝了一半,味道不错,吃吗?伙计嗔道:去去,没工夫陪你玩。乞丐喃喃自语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便径直走了进去。刘胜看见又是昨天那个乞丐,想是来此消遣一番,说到:"又是你啊,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快滚!你当这是善堂?乞丐没理他,把右手的袋子掷到桌上,散落出一些碎钱,说道:你们师傅呢,这是铸剑的定金。拉风箱的伙计一看桌上的钱便笑着说道:要饭的,钱不少啊,去给寡妇舔脚弄来的吗?其他伙计一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乞丐也没生气,只是淡淡说到:是啊,你娘昨晚给我的。那伙计没想到乞丐如此恶毒的还嘴,气急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的说道:一把掌捏死的东西,我师傅不在,快滚!乞丐也是嘴一横犟上了:今天我就偏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刘胜恶生生的看着乞丐,把锤子举到半空中说:不走?信不信我砸扁你!就在这时,门口伙计把嘴往门里一努悄声说道:师傅回来了!其余伙计纷纷恢复原来的姿势,乞丐看在眼里哈哈笑了几声。
长者师傅一进门便看见昨天那个乞丐正愉悦的看着自己,先发问道:“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说着给乞丐倒了碗水,便招呼他坐下,乞丐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喝了一大半,擦了擦嘴道:“还是那件事,铸剑!”老者师傅面露难色说到:“不是不帮你啊,是我实在不会,怕耽误了你!”乞丐迟疑了一会说到:“师傅,我看你不像个普通铁匠,你一定会铸剑!”长者师傅似乎不大高兴:“瞎说,本匠铺只打农具,其他免谈。”乞丐没想到老者会变脸,只得指着桌上的钱道:“还请师傅考虑,这是定金,铸成之后全额奉上。”老者微微平复了心情,缓缓道:“不是钱的问题,是术业专供的问题,年轻人还是去别的铺子吧!”乞丐知道长者师傅是不会帮自己了,只得失望的说道:“打扰了!”,收了钱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数日,在集市上,乞丐还是蹲在墙角,晒着太阳,没有人会太注意到他,像他一样流浪的人太多了,他从面前捡起几个别人施舍的小钱,依旧买了两个大馒头边走边啃着,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乞丐连忙转过身去,不是别人,正是铁匠铺的长者师傅。
乞丐呆了半晌,没想到是他,一口吧嘴里咀嚼的馒头咽下,梗得他直捶胸口,长者师傅道:“年轻人,手脚健全,相貌不凡,怎么学人要饭呢,你家是哪里的?”,乞丐无赖的说到:“师傅答应给我铸剑,我就全部告诉你!”老者哈哈一笑道:“有意思,你跟我来。”
两人一老一少,来到一个茶摊前,叫了一壶茶,老者喝了一口后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铸剑大师,叫欧冶子,他技艺超群,一生铸了许多名剑。在他晚年时,有个年轻人不远千里慕名来拜师,学习铸剑之术,可欧冶子觉得自己造了许多兵器,却也害得江湖血雨腥风,多少人流离失所,所以不打算再传他人,就拒绝了年轻人,但年轻人是个倔强性子,一连在门外等了好几天,最后欧冶子被他的恒心所打动,传了他铸剑之精髓。可惜不久后,欧冶子死了,年轻人大哭一场,在他的冢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迁居他乡,也以铸剑为生,可却不以师父的名声自居,籍籍无名,就这样年轻人后来成了家把技艺传给了下一代,下一代又传给了下一代,可是在乱世中,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到了辛刃这一代,就出大事了,当时的一个杀手就找辛刃铸了一把利剑,刺杀了一位当朝官员的公子,结果朝廷追查下来,连带到辛家,只逃出了父子,远走他乡,其余都被杀害。当时辛刃还算年轻,儿子辛离也不过十岁,辛刃想到自己除了铸剑别无所长,再三思量后把技艺也传给儿子了,但是他对儿子立下规定,不轻易给别人铸剑!”
老者说到这里,把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乞丐连忙给他满上,若有所思的说道:“师傅,我听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叫辛离的孩子,哦,现在都成爷爷了,对吗?”
老者面露喜色的说道:“看来你在认真听我说!你不惜代价要铸剑,和我也算是同道中人。”
乞丐喜出望外,激动地道:“辛师傅,看来我的直觉没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辛离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铸剑?”。
“报仇!”,乞丐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仇?”辛离似乎是一惊。
“灭门之仇!”乞丐回答的是如此坚决。
“仇家是谁?”辛离觉得这个乞丐可不简单。
“赵含风!”乞丐说的斩钉截铁。
“你是说本地的赵含风赵员外?”辛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乞丐收敛了一下激昂的情绪,缓缓说到:“正是!辛师傅,我也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我叫郭小尘,七年前,我还是个有爹娘的孩子,家居江南一带,日子无忧无虑,有一天,一群人来这里游玩,听闻了我爹收藏的藏宝图和剑谱,便起心觊觎,为首的先和我爹以拜访为由套近乎,我爹是个喜交朋友的人,便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真是日久见人心,在知道他们是冲着藏宝图和剑谱而来时,我爹的态度就变得强硬,还责备为首的那人是个小人,只可惜没想到他们软的不行,就改抢了,那晚,我看着书籍不觉已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叮叮当当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起身,管家三伯却冲了进来,他手上沾着鲜血,拿着一本同样浸着鲜血的书,满脸的惊慌失措和痛苦,他把书塞进我的衣襟,似带着哭腔地叫我从窗子逃走,再也别回头,还说这是老爷吩咐的,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把我从窗子外面推出去了。当时我好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听三伯的话,如同听我爹的一样,于是我头也不回,跑了好远,我以为等天一亮回去,就能见到爹娘了,可是当我回来时,被惊呆了,家没了,人也没了,只剩一片白地。”
说到这里,郭小尘止不住流下眼泪,辛离也是一声长叹,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小尘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当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只觉得万念俱灰,但我还剩下一样东西,那就是衣襟里的那本书,是我爹珍藏的那本剑谱,我心中忽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人偿命!于是我四处打听那几个人的消息,终于知道为首的叫赵含风,以及他的所在地,我边看剑谱,边流浪,周转了七年来到这里,就是找一个机会手刃仇人,剑谱我已烂熟于胸,就差一把真正的剑。”
辛离久久没说话,只是在喝茶。
郭小尘已弱冠之年,也比以前变得沉稳,可对于报仇之事还是跃跃欲试,他对辛离说道:“辛师傅,来龙去脉我都说了,你肯帮我吗?”
辛离还是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一个大问题。
“你怕了吗?”郭小尘问到。
“你有几成把握?”辛离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目光显得异常深邃。
“不知道,你答应了吗?”郭小尘已经觉得辛离会帮自己了,显得十分兴奋。
“那就是一成都没有了,我去过赵含风府上,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
“那你如何进得去?”
“送锁链。”
“那赵含风府内的格局你也熟悉了?”郭小尘似乎想到了什么。
“虽然没一一进去过,但也已经知道各部门方位。”
郭小尘想着大仇就得报了,激动的抓着辛离的手道:“辛师傅,如果你再能为我画张赵府的草图,我真的感激不尽!”
“帮你可以,你答应我两个条件。”辛离显得十分镇定,淡淡的说到。
郭小尘确信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说道:什么条件?
"第一,不许留下活口;第二,事成之后,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更不要向任何人说起我。"
半月之后,深夜。
在一处僻静处,辛离把包裹的黑布拉掉,露出一柄长剑,没有剑鞘,剑身犹如青蛇,月光下森然可怖,他对郭小尘道:“小尘,这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此剑长四尺,宽一寸,重十斤,可说是为你量身打造。”郭小尘把剑接过手里,只觉重量大小刚好合适,护手用檀木贴合,细看之下尾部有个“辛”字,刻得入木三分。郭小尘扑通一声跪在辛离面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说到:“多谢辛师傅,真的无以为报,这是我流浪多年,省下来的所有钱,请一定收下!”,说着拿出了那袋碎钱,尽管郭小尘再三要求,辛离只要了一半,最后又给了郭小尘赵府的格局图,临别时辛离说到:"善待此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便扬长而去。
郭小尘当晚找间客栈住下,洗了个热水澡,并把剑谱上的招式都温习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了,便把赵府格局图在烛灯下细看,印刻在自己脑海中,随后把图烧成灰烬。
秋夜,冷风萧索。
郭小尘提着寒剑,走在小巷中,没有行人,也没有狗吠,复仇的夜晚,一切显得格外宁静。郭小尘的心变得紧缩起来,今晚不容许他出半点差错,他也想过直接从大门强攻,杀它个片甲不留,却终究不是万全之策,岁月教会了他谨慎和观察。他记得辛离给的图中有一处是赵府的弱点,他来到那里,一个翻身,跃进了围墙,不远处传来一些光亮,以及一些声音,他悄悄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伏在窗下听了一阵,原来这里是一些家丁在这里喝酒,在谈论什么藏宝图。郭小尘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与辛离给的图无二,唯独眼前家丁在喝酒的房宇不曾标出。郭小尘绕过窗下,来到另一间与之相连的黑屋,里面散发着臭味,似乎还有呼吸声,郭小尘握紧了手中的剑,慢慢走近那个声音。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郭小尘迅速翻出窗外,这间屋子也亮了起来,只听一个喝酒的家丁大声问到:死了没有?”"刚刚进来那人回答道:“没有”,那人又说道:“我就说我自有分寸,快来喝酒!”,那人出去后,留了烛灯在里面,郭小尘从窗缝隙看去,只见这是一间私设的刑房,四周摆着各种折磨人的铁具,有两名汉子被困住,赤裸着上身,都是伤痕累累,手脚也被铁链锁住,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脸。
郭小尘记得辛离说过给赵府送铁链,那么肯定知道这里有个刑房,可他为什么会没有标记出来呢?他一脚踢开房门,瞬间来到那些喝酒的家丁的面前,寒剑一挥,眨眼间连刺了三个,谁也没哼一声,便倒下了,血从桌子上留到了地面,最后一个家丁还没反应过来,郭小尘的剑已经抵在他的喉咙,冷冷道:想活命,别乱动,问你几句话!,那人知道是刺客来了,命悬一线,惶恐的点点头。
郭小尘依旧冷冷道:此处是赵含风的府上?
是,是!
郭小尘道:“南巷铁匠铺辛老头你认识吗?”
家丁似乎是想到什么,变得异常不安,回答道:“少侠饶命,不关我的事!”
郭小尘不曾怀疑辛离的身份,只是觉得必须弄清楚,便狠狠的道:“什么事,说出来,敢有半句假话,和他们一样!”
“几年前,赵老爷霸占了刚来此地不久的辛老头的孙女辛霜,由于赵老爷势力大,又加以威逼,辛老头才不敢报官,可是辛霜不识时务,宁死不从,赵老爷就把她锁在旁边的刑房内,百般折磨,没想到辛霜不堪欺辱,没多久就死了,赵老爷吩咐下人把她弃尸荒野,并告诫他人,不准走漏半点消息。辛老头到现在还不知道孙女死了,只知辛霜在赵府内,却不知在何处,真是可怜啊!”
郭小尘听得咬牙切齿,他终于知道了一切,而且比原来更加清澈却也更残酷。他看着辛离所铸剑柄的刻字,对家丁愤怒却又平静地说道:“辛老头,他早就知道了!”,话音未落,郭小尘手腕一用力,寒剑便已穿过咽喉,只破后颈,血兀自从剑尖流落,郭小尘抽出剑,抓起酒缸往肚里灌了几大口酒,出门朝赵含风居处走去。
郭小尘依着脑海中的图,来到赵含风卧室前,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郭小尘心想:死到临头了,还睡得那么香!,附耳在窗上听了一阵,觉得无异常,便悄然翻了进去,摸索着来到赵含风的床前,透过帷帐,依稀看见一个人正安详的躺着,郭小尘提起手中的剑,慢慢拉开帷帐。突然,那人脸部一转,一柄长剑穿过被子,向郭小尘刺来,郭小尘也是一惊,连忙一侧身,倒退了几步,紧接着那人跳下床铺,大叫道:来人呐,有刺客!,郭小尘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出剑谱中的绝招,直中要害,那人的一声,登时毙命,郭小尘没想到就这么容易杀死了自己的仇人,可一颗心始终悬着,他打开烛火一看,这死人长得跟赵含风确有几分相似,可决计不是他,这时床边有人在抽泣,郭小尘一把掀开被褥,露出一个赤裸的女人,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郭小尘一挥手,覆上了被子,问道:赵含风在哪里,你是什么人?女人惊恐的说到:我是醉深楼的窈红,我听这人说过赵含风怕有人行刺,便找武艺高强的他来顶替,自己则躲在他千金居住附近的房子里。郭小尘冷冷道:“你说的都是实话?”,窈红流着泪使劲点了点头,郭小尘道:“你走吧,这里马上要起火了!”,随后灭了灯,快步而出。
周围亮起一些光,似乎是有人听到了动静,郭小尘直奔向赵含风的在处,一脚踢断门闩,大喊:“赵含风,我来报仇了!”,里面两个人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在忙着穿衣服,一个在忙着找武器,显然是赵含风夫妇,郭小尘握紧手中的剑,冲将进去,使出剑谱中的一式,先一剑搠翻了赵含风之妻,转头便杀向赵含风,赵含风武艺颇高,抵抗了一阵子,终究其力不胜,被郭小尘连中数剑,倒在血泊中,在赵含风身上,郭小尘找到了那张被抢走的藏宝图。
外面嘈杂的声音多了起来,都是赵含风的爪牙,他们举着火把,叫嚷着千万别让杀手跑了,郭小尘没有害怕,一路杀出重围,身上都溅满了血。
那些人死的已死,不死的也跑得无影无踪,赵府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郭小尘捡起地上的火把,丢进了各个房间里面。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郭小尘看着身后的疮痍,笑着笑着,流下眼泪,自己的仇报了,辛离的仇也报了,可是他感觉不到一丝快乐,杀戮不是绝决问题的办法,然而血债血偿却是唯一的途径,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一叶扁舟,在一片强大的漩涡中挣扎,现在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留恋的呢?他已经不知道了。
郭小尘快步离开此地,天还没亮,黎明前的夜晚更黑,他想去和辛离告别,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罢了,周围的人也渐渐被吵醒,看见赵府起火,有的在幸灾乐祸,有的则呼朋唤友要去救火。
走了好长一段路,天边渐渐亮了起来,这里有一条小河,水流叮咚,河边还有软绵绵的小草,只觉得周遭的宁静才是真实的,无与伦比的,它会让人想起小时候最美的故事,抑或是像在母亲的怀里酣然入睡,忘记了一切烦恼。郭小尘俯身喝了几口冰凉的河水,一纵身,跃进清澈的河流,任冰冷的河水在自己身上流淌,他把衣服上、手上、剑上的凝血洗净,看着深不见底的夜空慢慢变亮。
郭小尘还在河中发呆时,不远处传来女人“格格”的笑声,被吓得一惊,连忙握紧剑柄,起身察看,只见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衣服,站在河畔,正微笑地看着他。
罪与欲
此时天已渐亮,郭小尘看见女人并无恶意,稍稍放心,再一看她的面容,原来似曾相识,她不是别人,正是在赵寒风府中赤裸着身子名叫窈红的那个风尘女子。郭小尘走上岸来,浑身早已被河水侵透,此刻才觉得冷彻肌肤,对着窈红镇定地道:“你跟踪我干嘛,想去报官?”窈红笑了笑道:“太平世界,杀了那么多人,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抓了你归案确实能得不少赏钱!”郭小尘一惊,以为这个女人会武功,要来擒拿自己,想到先下手为强,便举起长剑往窈红心口刺去,没想到她不避不让,郭小尘不是恃强凌弱的人,眼看就要刺中心脏,手腕用力一转,移开剑刃,可惜距离太近,还是刺中了窈红的左肩。
郭小尘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庸脂俗粉那么简单,只见她镇定的站在那里,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杏眼桃腮般的脸,饱满的嘴唇微微上扬,眼波婉转悠扬,似有千言万语,左肩被刺伤的刀口,汩汩流着鲜血,印染了白色的绸衣,不由得内心一恸,把脸转向一旁说道:“那你跟踪我,想干嘛?”,窈红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郭小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陌生的女人,一面之缘,竟然要跟着自己去向未知。郭小尘道:“我是个杀手,我杀了许多人,差点连你也杀了,你还要跟着我?”窈红用右手按住伤口,可似乎还是止不住血,痛楚地道:“我就是喜欢热血男儿,我也喜欢冒险,那我们就去适合我们存在的地方!”郭小尘看着窈红鲜红的手掌,于心不忍说道:“那是什么地方?”窈红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晃,缓缓道:“我听人说过,有个地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在......”还没说完,便痛的一个踉跄昏倒在地,郭小尘看着眼前身无寸铁被自己刺伤的窈红,如梦初醒般锤了几下自己脑袋,后悔没及时帮她止血,连忙抛开长剑,撕下自己一角衣裳,小心翼翼地裹在窈红的伤口之上。
窈红虽然痛楚,但脸上却露着出笑容,嘴角微微抽动,想说话可惜没了力气。郭小尘坐在草地上,让窈红靠着自己大腿,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的发间飘来,直觉心神荡漾。
郭小尘似乎想起什么事来,伸手往怀里一模,掏出一张图纸,却是从赵含风身上夺来的藏宝图,此图用羊皮软制而成,又用烧铁烫烙而绘,暗自庆幸不曾被河水浸湿。
过了良久,窈红的体力恢复了一些,看了看周围幽幽说道:“怎么还在这里?”
郭小尘似乎是对她的愧疚,亦或是觉得和她的距离太近了,柔情的说到:我送你回去治伤。
窈红轻轻摇了摇头道:“现在满城风雨都是通缉你,还回去干嘛!”
郭小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怎么办?”
窈红忍着伤痛笑着道:你问我我问谁,要不在这等死吧!
郭小尘听了也是哈哈一笑,说到:“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窈红慢慢起身坐在草地上,眼睛里似乎看到希望,说到:“你要带我去吗?”
郭小尘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调皮,又有几分可爱,又带几分娇弱的女人,觉得自己错怪她,又刺伤了她,便不忍拒绝,当下点头道:“好啊!”
窈红高兴的亲了亲郭小尘的脸,说到:离此千里之外的北方,有座城,叫做冷月沙城,无比繁华,但是匪盗也猖獗,城中有人高价悬赏们的头,你不想去试试吗?
郭小尘道:“无冤无仇,干嘛杀人!”
窈红淡淡说到:你不是杀手吗,这是你的生存之道!
郭小尘觉得窈红说的不全对,却也没有理由反驳,只得说到:“繁华的城池,自有律令管辖,和我有什么关系?”
窈红道:“冷月沙城是有钱人建造的天堂,只有自由与奢华,没有禁令。”
郭小尘冷冷道:“我是穷人,不屑为伍!”
窈红道:“怎么了,反悔啦,你是凭自己的本事去赚钱,顾忌什么,难道是怕打不过匪盗,不敢去吗?”
郭小尘哼了一声道:“我孤身杀入赵含风府上,你说我的胆小吗?走就走!”
窈红好似忘了肩上的疼痛,咯咯笑道:“这就对了,看来我没看错你!”
此刻天朗气清,艳阳高照,两人都觉豁然开朗,十分温暖。
郭小尘搀扶着窈红离开此地,走了半天终于遇到某好心人家吃了点东西,又用身上的钱买了一辆马车和一些干粮,径向北而去。
途中,窈红把自己随身的首饰当了,换做盘缠,若遇有客栈之类则便停下歇息。窈红虽是青楼出身,言行举止时有风流,可郭小尘不谙男女之事,也不计较窈红的轻佻,只当她是个少女,活泼天真,有时像姐姐,有时像妹妹,以礼待之。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觉过去了三个月,行迹已至北方,又逢入冬,天气已十分寒冷。郭小尘和窈红来到一处市井,添置了一些过冬的衣裳,又找了间客栈住下,窈红问了问店小二离冷月沙城还有多远,店小二放下茶壶,领着他们出来,不屑地指着大路远方说道:喏,就在那里!郭小尘遥遥望去,只见远处,旌旗飘摇,直入云霄,长郭如龙,连至天边,虽近在眼前,却也得相隔数十里。
店小二一看郭小尘和窈红风尘仆仆,从外地而来,便多嘴道:“敢问二位来这里做什么啊?”郭小尘本来想回答来此地是为了击杀匪盗,赚取悬赏,刚要开口,便被窈红抢白道:“路过此地,久闻有座冷月沙城,随口问问。”店小二道:“既是如此,不打扰了。”说完便去忙了。
吃过晚饭,窈红对郭小尘道:"此处鱼龙混杂,需处处留心,说不定此间客栈中就有匪盗。"
郭小尘呵呵笑道:“有才好,省得到时候到处去寻他!”
窈红道:“走了这么久,冷月沙城就要到了,虽说繁华就在眼前,但不知有无福消受!”
郭小尘道:“等明天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房中添了一盆炭火,火光映人,照得四周暖洋洋的,郭小尘温柔的对窈红说道:“伤口还疼吗,我那天一时冲动,以为你会武功,实在抱歉!”
窈红款款走过来,用嘴唇堵住郭小尘的嘴,不再让他说话,芊芊玉手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饱满而柔软的乳房不禁在他身上擦来擦去,饶你是铁石心肠也按捺不住,郭小尘一把抱过窈红轻轻放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裳,强壮而有力的手指游移在她的身体上,雪白的肌肤,如绸缎般光滑,修长的大腿,吹弹可破,勾魂夺魄的体香,欲罢不能,她温暖的身体已令郭小尘融化。郭小尘初试云雨,妙不可言,只觉窈红给了他希望,给了他灵魂,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了!
郭小尘自从家破人亡后,一心只想报仇,那是他唯一的人生目标,可报了仇后,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但也不甘心再去行乞,窈红的出现给了他快乐和寄托,日久生情,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了。
翌日,起早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窈红用剩下的钱换了辆篷车,郭小尘则在车头赶马行车,两个人往冷月沙城而去。
寒风呼啸,天空簌簌地飘起雪花,行至半路时,只见一群人对头走来,都穿着貂皮大衣,头带绒帽,骑着汗血宝马,缓步而来,显得十分富贵。他们看见郭小尘便停下马,为首那人问到:你可是要进城啊?郭小尘一看他们共有四个人,两个身材臃肿,两个却又十分精瘦,年纪都在四十出头,斜眼看着他们回答道:是,有何不可吗?为首那人道:不知年轻人,你进城准备的是什么见面礼?",郭小尘不得其解的道:“进城还要见面礼,给谁的?”
另外一个身材臃肿的人哈哈笑了几声道:“我们也是一开始不知,这是冷月沙城的新规定,凡是入驻的都要给城主见面礼,才决定你是否有资格进去。”后面精瘦的那人催促道:“走吧,回去搬钱去!”郭小尘楞了一下,窈红探出脑袋问那四个人道:“冷月沙城有城主啦?”为首那人道:“人多了,就有人会称王,哪里都一样。”说完一行人便踏雪而去。
郭小尘带着藏宝图,如果按图索骥找到财富,也能逍遥自在,何必千里跋涉赚取赏金,只是这图从小就见过,那时候也衣食无忧,所以对宝藏并无兴趣,就像个听过的故事,时而想起,时而忘却,现在随身携带,也只当是父亲最后的遗物。有一次途中歇息,窈红看见这张图,便问道:“这是什么,宫春图?”郭小尘回答道:“这是我爹留下的藏宝图,不知是真是假!”窈红喜出望外激动地说到:“藏宝图?一定有很多金银珠宝吧!”郭小尘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窈红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简陋地画着一些山脉,并无明显之处,旁边有四句诗题道:
白纱轻笼峰寒宕,四时梨花处处瞻。
楼宇明台斜阳过,醉里重光凭阑干。
反复默念着诗句,冥想了一下,一时间也无头绪,便还给了郭小尘。此刻听说进冷月沙城要见面礼,无非就是财富,可是他们没有,只见窈红眼珠子一转对郭小尘道:“要不把藏宝图献给他把?”郭小尘道:这是我爹留下的遗物,不会给他!窈红觉得郭小尘是迷恋宝藏,脸上却很平静的道:眼下,进城安身立命才是,虚无缥缈的宝藏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正所谓有舍才有得,等以后有钱再赎回来,谅那个城主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找到宝藏!郭小尘觉得窈红说的有道理,便道:还真是,只怕一张藏宝图还不够,还需要一样!窈红问道:那是什么?郭小尘道:人头!
白雪皑皑,万里茫茫,雪花纷纷扬扬。
一个人从远处快步走来,右手拿着剑,左手提着一个用布缠着的包裹,冒着大雪往客栈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郭小尘。
店小二看见了,吓得连忙缩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道:“真是武艺超群,胆识过人,这么快就回来啦!”郭小尘道:“你没骗我,此地以西十里的确有一窝匪窟,我速战速决带了他们头目的首级回来!”店小二害怕的道:“怎么敢骗你,这些匪徒死有余辜。”接着看了看店内低声说道:“麻烦那你快上房去吧,别让老板娘看见了!”郭小尘笑了笑,上楼去了!
房间内十分温暖,郭小尘脱下外衣,掸去落雪,只见窈红坐在桌边,喝着烫酒,脸颊泛起红晕,好像喝了不少,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小尘柔声道:小尘,回来啦,来喝两杯!郭小尘只觉窈红比先前更加妖娆——朦胧的醉眼,迷离的双唇,不由分说,抱起她共赴天伦之乐。
申时已过,郭小尘和窈红来到冷月沙城城门前,只觉得城郭十分雄伟,里面的房宇雕龙画凤,琉璃铺瓦,风铃挂檐,一楼还比一楼高,目之所及,张灯结彩,好一处歌舞升平。门卫一看郭小尘和戴着帽子的窈红是两个普通的人,冷冷道:这里不接待穷人,回去吧!郭小尘似要发作,窈红在旁推了他一下,说到:城主看了我们的见面礼,会欢迎我们的!门卫细看窈红,十分标致艳姝,咽了咽口水命令道:把你们的礼物拿来看看!窈红笑道:礼物贵重,必须城主亲自看,你们私看不得!说着拿出包裹着的头和装入绸袋的藏宝图,门卫一看不似珍贵名器,迟疑不接,郭小尘烈言道:冷月沙城的规矩我懂,还不快去呈给城主?门卫觉得郭小尘英气逼人,不敢怠慢,接过东西快步而去。
少时,有一个人,器宇轩昂来到城门,亲自迎接郭小尘和窈红,门口留下的那个门卫连忙毕恭毕敬跪下道:“城主!”,郭小尘和窈红一惊,只见他身宽体胖,穿戴雍容,珠光宝气,应有尽有,年纪颇大,容光焕发。城主拍了拍跪着的门卫,示意他起身。郭小尘自报家门后,城主满脸堆笑道:壮士,有请!
郭小尘和窈红跟随城主来到他的楼宇,郭小尘暗暗称奇冷月沙城不仅有江南似的繁华,更有塞外豪迈的意象,真是十里秦淮今可见,欢声笑语不绝耳。城主安排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给郭小尘和窈红住下,又给他们许多华丽的衣裳,以宣扬这里的氛围,每天山珍海味,美酒佳酿自不必说。
窈红快活的不得了,整日描眉画唇,舞裙弄乐。这样过了三五日,郭小尘也在城中逛了几遭,得知城主叫漠长夕,家财万贯,盛气凌人,喜欢交结有钱却又慷概和本领高强之人。在这一天,郭小尘来到漠长夕门外,敲门道:“漠城主,有事求见!”漠城主道:“请进!”
进得房来,房侍敬上香茗,郭小尘道:“来此已经好几日,还请漠城主下令除匪!”漠长夕道:本想让你多休息几日,养精蓄锐,既然你主动来要求,那我就直说了!虽说此地繁华,却是我和众人一手打造的,情感深厚,匪盗凭着人多势众,又有一些本领,时常在路上截我及慕名而来运送钱财的商贾,或者来城门前叫嚣,危言耸听,除了被你杀死的巴琅,剩下的分东、北而居,以东十里的是高蚞,以北二十里的是白腴虎,他们势均力敌,都虎视眈眈。如果你能逐个击破,冷月沙城的楼房你随便挑一间,钱也少不了你的!郭小尘道:“我明日便动身,先取东面。”漠长夕高兴的道:“可要帮手?”郭小尘道:“不用,我习惯一个人动手”。
朔风凌冽,星夜无光。郭小尘独自走在雪地中,陪着他的只有一柄剑,可是他不觉得寒冷,也不感到害怕,他知道杀了高蚞,就能回到温暖的房间,躺在窈红的怀里,和她说那些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还有渐渐清晰的未来,窈红也一定在等着他。
远处依稀可见火光,郭小尘像匹勇敢的狼,潜伏过去,来到一处山前,看见有三个人拿着武器守住洞口,面前烧着一堆火取暖,火上烤着一只羊腿,郭小尘抓起一把雪捏实,抛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雪花簌簌飘落,那三人都一惊,你推我攮的派一个人前来查看,那人绕过雪丘来到郭小尘附近,不防被一剑刺翻,哼都没哼一声倒在雪地。剩下的两人隔着雪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郭小尘顺势换上死人的衣裳,低着头往那两个人走去,其中一人问道:什么情况?郭小尘并不答话,只是慢慢走近。只有两尺之隔时,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身就要跑,郭小尘一个新月横扫,两个人缓缓倒下。
郭小尘趁着半夜,洞内匪徒戒备松懈,一路杀将进去,死伤无数,只取高蚞的首级。那些被匪徒抢来的女人有的趁乱跑了,有的则害怕的不敢出声,躲起来,等郭小尘离开后,也浑水摸鱼,拿了许多高蚞抢来的财物,各自散了!
天色已亮,郭小尘才觉得劳累,缓步来到城门前,把包裹的头丢给门卫,门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害怕又欢喜的拾起包裹,给漠长夕去报信。
郭小尘走了两步,突然胃部一痉挛,拄着剑,弯着腰不住干呕,过了一会儿稍好,便往窈红在处走去。
郭小尘推开房门,只见窈红在镜前梳妆打扮,并不看自己,也不说话。郭小尘的脸上却露出笑容,慢慢走过去,站在窈红身后,抚摸着她的脸,窈红一把推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道:臭死啦,快拿开!,郭小尘内心一颤,说到:怎么了,不高兴吗?窈红道:怎么会,你辛苦了,洗个澡休息下吧!郭小尘不怀好意地道:我要你帮我洗。窈红也没看他,依旧施粉抹黛说到:你有手有脚,自己去洗吧!郭小尘觉得窈红今天怪怪的,似是有心事,本想和她开一些玩笑,没想到自讨没趣。不一会儿,漠长夕带着一箱子金银珠宝,来犒劳郭小尘,窈红见到是漠长夕来了,连忙着起身给他沏茶,千恩万谢!郭小尘看见眼里,觉得窈红不像是和自己一起漂泊的那个窈红了!
三天后,郭小尘准备去杀仅剩北方的匪徒,他虽然血性,却也不喜欢靠杀人为生,沾满罪恶的双手也让他恶心,几次从梦中惊醒,好像看到了一双双灵临死前苦苦哀求的眼睛,又好像黑夜中有许多青面獠牙,要来吸他的血。
郭小尘开始反感了,也开始怕了。他只能以这是最后一次杀戮来安慰自己。
郭小尘临行前紧紧抱住窈红,窈红似乎对他的决战不感兴趣,只是淡淡说到:“你该走了。”
郭小尘有种不祥的预感,窈红的态度让他不适,好像她知道了结果一般,要么凯旋归来,要么有去无还,郭小尘期待的是窈红的肯定,哪怕说:“你去吧,你会死的!”,而不是脱离于郭小尘的思维,看着他像个傻瓜。
杀手无情,可心是热的。
郭小尘分心了,第一次在杀人前喝了酒,慢慢走向北方白腴虎的匪窝,此时下起雪来,心茫然,路难行,好长时间才到白腴虎的山头,却异常安静,也没有把风的匪徒,郭小尘没有在意,只想杀了白腴虎,回去复命,和窈红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郭小尘趁着酒意呼啸一声,杀进洞去,没想到里面不大,只点着几根蜡烛,装作热闹,却一个人都没有,心想不好,中计了,连忙要撤出去,只听得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头从山头滑落,堵住了洞口,郭小尘使尽力量想要推开石头,无奈巨石有千万斤之重,再怎么推也是纹丝不动。
这时外面聚集了好多人,人声鼎沸,不一会儿便突然戛然而止,似是在等待话事人发落,此洞被巨石封口,看不见外面,只听得一个人道:“郭小尘,实话告诉你吧,这不是什么匪窝,而是我布置的陷阱,你在里面等死吧!”郭小尘一听,又气又恼,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漠长夕,狠狠地大声道:“和你无仇,为何要我死?”漠长夕道:“匪盗不足为患,最危险的人是你。”郭小尘明白了,原来漠长夕见他武艺高强,恐怕威胁到冷月沙城城主的地位,一心置他于死地,大声道:“我不稀罕什么城主,你放我出去,我离开此地,绝不再回来。”漠长夕不信他,说到:“价值连城的藏宝图你都舍得给我,摆明着要日后取回,你骗得了谁,你乖乖在里面,过个三年五载,我会再来看你的,对了,你的女人我也只好笑纳了!”郭小尘一听怒火中烧,喊道:“你把窈红怎么样了?我要杀了你!漠长夕道:“你该问是她把我怎么样了?我告诉你吧,她都快把我榨干了!”这时外面一群人都笑出了声。郭小尘一听,气得用拳击打面前的巨石,直打得血肉模糊,自言自语道:“我不信...不信...”,漠长夕哈哈大笑道:“让她和你说几句吧,省得你在里死个不明不白!”郭小尘屏住呼吸,压住怒火,仔细听着外面。
“我一开始就是骗你的,像漠城主这样的人谁不稀罕,你趁早死了心吧!”郭小尘一听,这正是自己朝夕相处的窈红,口中说出的声音,直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泪如泉涌,瘫软在地,但始终还是难以置信,嘶哑的大声道:“你说的是真话吗?”“是,能喜欢漠长夕,是我的福气。”外面传来窈红斩钉截铁的声音。
郭小尘尝到了背叛与无助,有气无力的说道:“漠长夕,你一剑杀了我,我绝不抵抗,求求你杀了我!”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声音也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
郭小尘想用自己的剑自刎,可是不甘心,瘫坐在地上,两眼无光。
看着流着鲜血的拳头,隐隐作痛,郭小尘好似不管不顾,过了良久,终于割下一块布包裹着,这点伤口哪里比得心上的疮疤呢?
郭小尘扶着地面靠在一块石头上,只见一具白骨倚在这块石头背后,显然也是被漠长夕设计陷害的,内心稍稍宽慰,想到原来还有和自己一样无助的傻瓜,可随即又无比失落,觉得自己难免要和他一样,慢慢死去,最终只剩一堆白骨!
洞内烛火将尽,火光摇曳,郭小尘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能感受到它在流逝,他看到模糊的泪光不复存在,四周在瞬间一片漆黑。
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稀薄。
郭小尘已经呼吸困难,感觉窒息慢慢将自己包围,他忽然看见窈红肩上的伤疤像一朵枯萎的花,在开始慢慢地旋转,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它却旋转得越来越快。
郭小尘只觉得一阵头昏恶心、天旋地转,随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坠入深不见底的暗流,他又仿佛看见窈红笑靥如花,依偎在漠长夕身旁,他们站在冷月沙城的最高楼上,看着他在暗流中苦苦挣扎。
                                                              (或完或续)

takako668 2016-10-03 13:31
谢谢楼主分享

假正经也 2017-06-12 20:39
感觉像是在看《故事会》!

c4c1c2c3 2017-09-23 15:22
谢谢楼主分享

fengqingzhi 2018-02-24 22:19
楼主停更别停笔呀,持续关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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