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ailaichong |
2012-08-24 13: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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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用瓢羹舀了自来水喝，老婆大为紧张说是要肚皮疼的，其实我早看见了，就是不说。喝自来水怕什么，我小时候常喝田埂水、河沟水、溪江水、雨水，也不见得会肚皮疼。我小学二年级前和哥哥住在外婆家，那时农活里最讨厌摘茶叶，其他活干的总不长，半天一天，最多两三天总完了，可茶叶却要从谷雨前一直摘到天气热。重活我干不来，摘绿豆、茶叶这种轻便活是逃不了，虽然没多久就捉青蛙、摘树莓、掏鸟蛋去了，即便外婆不会骂我，但也不准回家，只得等她活全做完才行。每当摘茶叶季节，我和哥哥放学后就得把书包塞进外婆房屋的狗洞里后上山帮忙，外婆起早就去了。天热时带去的水容易喝光，我们两兄弟就拿着酒璧（水壶）到对面山腰去灌水。挤过密密的茶树丛，找到一棵泡桐树下的洇水澄（小水坑），喝饱再灌满酒璧回来，那时觉得山坑水味道真是好极了。茶山上多的是覆盆子和树莓，还有一种类似覆盆子伏地而生，肉质粉粉的表面有小颗粒，据说是蛇吃的人不能吃，到现在我还没尝过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学名。茶树丛里鸟很多，有一种叫声很特别，jū的长长一声结尾时突然一个小转折，村人们都叫作茶鸟（diaǒ）。摘茶叶时我总喜欢扒开茶树丛往里看，运气好能发现鸟窝，窝里总有几个灰褐斑驳的鸟蛋。在山上等啊等，天色慢慢暗下，鸟儿都不见了，蝙蝠却多了起来，摘茶叶的人们陆续下山，外婆要等到整座山只剩三四个人才肯回去。回到黑乎乎但人声鼎沸的台门里，正是恐龙特级克赛号播放的时候，在楼上忍着闷热，看着西湖牌黑白电视机里模糊不清画面里的人间大炮发射，拿着太阳神剑打怪兽，真是咪道的很。如今勤劳的外婆已经八十七，再也干不动农活了，她有个心愿想看看大海，可我怕她坐不了几个小时的汽车，于是一直拖到现在。当一个人总回忆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老了，诚然，我是老了，连儿子都会用瓢羹舀自来水喝了，我难道还能不老吗。我总回忆故乡的种种，可真回去却又颇为无趣，原来真正使我留恋的，只是我记忆中童年。儿子又坐在电子琴前敲我的笛子，我寻思着要他也感受下老家的味道，决定下次回去灌瓶山坑水来，背着老婆偷偷给他喂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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