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枫叶丹闲 |
2012-02-19 12:14 |
夜，很静很静。
寝室的同学业已回家，独自斜倚在寂寥的走廊之上，细听廊外细雨声，阅读着余杰所写的《今夜飞雪》。没有了星点的睡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不知身处天堂的你是否感受到了夏的炎热？不知身处天堂的你是否感受到了身的疲乏？不知熟睡于天堂之巅的你是否感受到了那无边的杨柳依依之态？
思念？不知从何时已经消失在脑海中的词语又突然袭来，令我感到万分的烦闷：我还拥有思念吗？
我不禁轻轻地撇了撇嘴，又紧了紧身上那单薄的衣裳，以掩盖那因细雨而带来的凉意。轻轻抖了抖手中的《火与冰》，从破旧的书页中飘落下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慢慢地弯下腰拾起那张白纸，静静地念道：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处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更与何人说。
我仿佛看到了一位面带忧思的姑娘站在垂柳枝下静静地看着远方被晨雾所笼罩的水面，清风徐徐地吹破水面，如丝的秀发随风飘舞着、飘舞着……红晕地脸颊映衬着如镜般的清水，是那样的秀美而恬静；纤指轻轻拾掇着一张如雪的信笺，嘴角泛起一阵秀美绝伦的淡淡微笑……
我迷醉在了自我的意境中，但我也清晰地明白，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有了你的点缀。
我在朦胧中似乎看到你正在捧着志摩的《爱眉小札》，坐在沙塘上静静地阅读着，仿佛那最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父的教诲。“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这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你闭着眼睛轻缓地吟诵道。沉醉于徐志摩先生那美丽而凄苦的爱情的你，是否知道我在你的身边已经坐了很久？
再一次遇见你时已经是半年之后了，你正与朋友一起游走在喧闹的都市之中。你很少参与到朋友的谈话中，但嘴角一直挂这淡淡的微笑，像那拈花一笑的佛陀般圣洁，但孤傲中却不失亲近。当你我再次擦肩而过时，我突然想到了席慕容的诗歌：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第三次见到你时，是在空寂的图书馆中，你正手捧着《诗经》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恬适地阅读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曾经为此思考过无数的爱情模式，但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拥有一份如同童话般的爱情：“请问你知道《诗经》在什么位置吗？”自此结识后的我们在一起畅谈中国文学、闲聊电影娱乐、诉说彼此的往事并藉此约定相守相望一生。
我永远忘记不了你我交往的前夕，你所对我说的话：我敬仰先生（鲁迅）的高风亮节，但我更羡慕先生与许广平女士的那相持一生的爱情；我欢喜王小波先生创作的《沉默大多数》，，但我更欣赏小波与李银河女士用生命写就的《爱你就像爱生命》；我收藏余杰先生的各种版本的书籍，但在我心的深处只愿一生手捧这余杰先生与宁萱小姐共同走过的香草山。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男人是吕布式的盖世英豪，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丈夫成为岳飞式的民族英雄，更加不奢望自己依偎的是霍朋费尔式的斗士，我只奢望自己能与丈夫相携走过那满是荆棘的道路，只奢望自己能够在夕阳下翘首等待夫君的归来，至于“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是留给他人吧。
因为这，我们的相见、相识、相知、相爱成为了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记得第一次收到你的来信时，我正坐在教室中听着讲师在讲解这徐志摩的诗歌与生平。我轻轻地拆开了信封，慢慢地展开信笺，看着信笺上那清秀了字迹，仿佛看到了你那秀美的面庞。你在信上如是说：
我想，金岳霖的终生未娶和徐志摩的失败婚姻都是一样的，都是源于他们那对林徽因的爱，然而林徽因选择的却是梁思成。于是，两位天才式的人物将自己的真爱寄托在了哲学和诗歌之上，也因此一个成为了中国哲学之父，一个成为了中国诗歌界的夜莺。
是的，与其将《爱眉小札》看成是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情书，还不如看成是徐志摩写给林徽因的内心表白，只不过看到的不是林徽因，而是陆小曼罢了。或许在徐志摩看来，有了《爱眉小札》就可以说明自己已经不再爱林徽因了，但他最终还是错了，他爱的只是林徽因，也只可能是林徽因。
一念至此，我匆匆地提起了笔，给你回了信。
亲爱的心儿：
我生活在黄梅戏的故乡，从很小的时候起便从大人们哪儿听说了“牛郎织女”式的故事，我很羡慕他们那“郎耕田来女织布”的生活，我渴望自己长大后也能够娶回一个像织女的女孩。
长大后，我喜欢上了先生（鲁迅）、李贽先生的文字，但我也明白了生活的非理想性，特别是余杰的横空出世，我更加摒弃了自己的愿望。
但一年前的沙滩之行，让我突然想起了徐志摩先生的那句话：我之甘冒世之不韪，竭全力以奋斗者，非特求免凶残之痛苦，实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我突然想到了：对艺术有着近乎痴迷追求的徐志摩在文学上的成就或许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然对于爱情，徐志摩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的每一次爱情都因为各种现实而支离破碎。面对这一切，徐志摩只能无奈的说道：太丑恶了，我们火热的胸膛里有爱不能爱。
亲爱的心儿，我心爱的人儿，我从未像如今这样想感激上苍，因为是她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是她将你变成了我的爱人、我将来的妻子；我感激上苍，是她让我明白了生存只不过是死亡的起点，而死亡并不意味着是生存的终点，因为还有永恒的爱情；我感激上苍，是因为当我书写《狱中书简》时，我也会有个为我送来书本和食物的玛利亚；我感激上苍，是因为当我被放逐到远方时，我还有心爱的人儿与我陪伴。
永远爱你的痕
05年12月15日
两个星期后，当我与朋友们去观赏北方雪景的时候，我收到了心儿的来信：
亲爱的痕：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崔，山无陵，天地合，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这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雄浑的誓言，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惊世的誓言；然而在我眼中，这是最悲哀的誓言，就像当年张爱玲女士所说的那样：我看那（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
我与你自相识后虽从未有过什么山盟海誓，但我依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你我都是彼此最愿为之付出的人。虽然我不奢望你成为吕布式的的盖世英豪，但假如你真的成为了千军万马中挥戟斩杀敌军的不世英豪，我也甘愿默默地为你缝补衣裳；虽然我不奢望你成为岳飞式的的民族英雄，但假如你战死沙场，我愿为你流尽眼泪来世再相随；虽然我不奢望你成为霍朋费尔式的斗士，但是当你被迫流亡西伯利亚时，我也愿与你携手同行，纵使再也不能回到家乡。
即将到来的高考却在我和她之间架起了一座难以跨过的横梁：从刚开始的一周联系一次，变成了如今的一个月联系一次。然而这样的距离没有让我与心儿的感情有丝毫的松裂：
我记得余杰曾给宁萱写过这样一句话：我相信，每一道苦痛的犁沟，都将换来一排金黄的稻谷。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虽然敬仰先生（鲁迅），但你更羡慕先生与许广平女士的爱情，那是因为在你看来先生的文字中只有《两地书》才真正地充满着他那愤怒而苦难的爱。是的，只有真正的爱才能够写出诸如《两地书》的文字来。就如同徐志摩的《爱眉小札》，虽然他并不爱陆小曼，但《爱眉小札》也不是徐志摩专门为陆小曼而写作的，反而是为了那个爱且不能爱的林徽因所写，因此在《爱眉小札》的文字中我看到了徐志摩那破碎的心。
台湾有一个作家说的好：书信是温柔的艺术。而余杰先生也这样说过：我要让给你写的情书，每一个字都像钻石一样闪耀着爱的光芒。我要吧世界上所有美丽的东西——花朵、青草、阳光、鸽子和溪水——都变成给你的情书，装在信封里，寄给你。我要建造一个单单为我们俩服务的邮局，日日夜夜都有一匹驿马在路上飞奔，为我们传递爱情的信息。
黑色的七月在千呼万唤中终于过去了，我也收到了我日夜所期盼的书信：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即将来到你的身边，因为我决定报考你们的院校。
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我们之间已隔了百年之久了，我再也不愿与你分开了，我要和你分担所有的苦痛和快乐，我要与你一起坐在校园的孤灯下阅读莲子的《西域的忧伤》，我要与你一起站在湖畔探讨人间喜剧的悲凉，我也与你一起站在巅峰感受贝多芬心灵的交响。
亲爱的，在我看来生活的意义在于真实、善良、美丽、温暖、怜悯和永恒的爱。现在我要对你说，不管你是想做过桃花源式生活的陶渊明，还是想做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先生（鲁迅），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以灵魂的爱的名义；不管你是想一箫一剑走江湖，还是想身居深山永绝俗世，我都愿与你随行，以灵魂的爱的名义。
亲爱的，我是如此的爱着你，我愿与你共享一双眼睛，去看世间一切的苦难；我愿与你共用一个脑袋，去思考人世间一切苦难的根源；我愿与你共使一双手，去给予他们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听到她要陪在我身边的消息，我兴奋得一夜未曾睡着，只得披着外套端着一杯清茗坐在写字台前，写起了回信：
亲爱的心儿，听到你要来的消息我很兴奋，我一直害怕我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当第二天醒来时，我又回到了过去，但现在我再也不担心这一切是虚无的了。
安徒生的童话故事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也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个被孩子指责为没穿衣服的皇帝了，我只要安心地做那个敢吧皇帝拉下马的孩子就可以了。
半月后，依然沉浸在喜悦中的我收到了一封不同于平时的信，我的心不由得感到一阵刺痛，我颤抖的打开了信笺。短短的数个字却让我晕眩过去：
心儿昨日下午出车祸了，被一酒后驾驶的车辆撞……没了……
“亲爱的心儿，正当我享受你所带给我的欢乐之时，你却“悄悄地走了”，就如同你当年悄悄地走进我的心房一般。你终究带着我的一切先我而去，只留下了我一人去面对尔虞我诈的生活，只留下了我一人去为生活小心翼翼……”（2006年8月9日日记）
“亲爱的心儿，当你离我而去时，带走的并不仅仅是你对我的眷恋，还有我对你的思念和牵挂，带走的终究带走了，留下的仅仅是一副臭皮囊而已……”（2007年12月10日）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周围也终究有了“万径人踪灭”的感觉，然而廊外的雨依旧静静地下着，身处天堂的你是否听到了那首曲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后记：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有情人，愿相扶到老，莫有后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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