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 那只猫死在了城下 --]

武当休闲山庄 -> 原创文学 -> 那只猫死在了城下 [打印本页] 登录 -> 注册 -> 回复主题 -> 发表主题

caonimabio 2011-01-19 13:20
一   出走



兀风离家七天后混迹在了梦幻已久的A城。在这迁移的七天里他途经了许多小城市,但他认为他应该在一个知名的城市驻足,因此,他藐视掉了那些小城市而奔向了一座奢华的梦幻之城——A城。



关于A城,这仍是源于兀风寄情网络时在网络上寻觅到的平面模式图群。城市概貌和能够用来展示的模式图群一向完美无缺,譬如他曾在的学校在人如潮涌的广场边上巍峨的挺着胸脯的展览榜上呈现出的模式图,那样美不可比——全然是富国之下的王宫宝殿。



而兀风就是被这种表面的东西吸引的。在网络给他的信息里,A城的存在和奢华是A城人的骄傲,因此兀风曾在媒体上看到到了A城的人都能以“华灯缀城、名车流迹......”而作文章。这自然也是兀风被诱惑的原因。



因此兀风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奔赴A城的计划,所以他毅然从学校逃离。兀风确实惧怕“学习”,对他而言那种逼人上进的方式也胜过了赶鸭子上轿的逼命;比及这些他太向往网络的虚拟,以及网络舆论里现实生活的过渡——超自然。这样他对他的选择无比的坚持,甚至酷爱到了像某女对刘德华的崇拜,崇拜到自杀。



兀风从不认为自己错了丝毫。即使他的选择明显的和乡村父母的主观愿望是无比矛盾的,但他同样肯定逃离的方式最佳。



对于他的不凡举动他无法预知某后果的严重。只是,或许正如他所说,他的逃离是他挣扎的方式,然而他却也知道这是无谓的挣扎,但他终于还是逃离了。



他并不能预知到他此次逃离,于他亦或他一家是一个怎样的变故,他不会去想,因为之前的“网络梦幻时代”让他变得无所思了;又或者这又是他担当逃跑者的角色最忌讳的事。



他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慰,确实身处A城。初入A城时他万分的羞涩,他自认一个土包子的客宿和这个美丽的城市相融是矛盾的。就象水晶玻璃缸猛然的掉进去一堆牛屎那样矛盾。A城人的看法和兀风的看法是同属于一个版本的,这并不难理解,这又可从X城为保市容将流民遣回家得出解释。



然而兀风又立即想到了自己要驻足于A城,于是他很快从这种不安与惶恐中把自己揪了出来。他想,如果首先连他自己都不能容许自己呆在A城,那么说A城能容纳他,那简直是奢侈。



于是,兀风装得若无其事心安理得,伪装得和城里人一样——无一丝不安和惶恐之感外露,甚至他会在廖无人际微光泛照的小巷里低吟——“我是自由的。”



其实他很早就有了逃离学校奔赴A城的想法了,只是若于没有路费。于是,为了他不凡的举动他有所付出——连在酒吧打了两个月的工,纵欲忍辱挣了一千二百元,加之他私储共计一千五百余元。她在离开家之前良心发现,给家里留了一千,自己带走五百算作车旅费。就这样兀风不知家里的后事,只管奔赴A城了。



二   驻城



A城的阳光宛如金光,无比耀眼。这刻阳光铺满街道,使华丽的城在地面映出斑驳的影。兀风吃过早点下意识地一摸兜,钱币还有,乍一数三十九块八毛。于是乎担心起来——今天过了明天过了后天怎么办?



这些问题在他离开枷锁似的学校前是从未想过的。兀风开始焦虑不安,满街奔走,目光移过一张张招聘启事,结果无一能在兀风心里停留。刹那间兀风肚中暴乱起来,嘶吼爆炸声不绝于耳,很恐怖。兀风便咬了牙动用如来佛之掌力捂住肚子挤进街面的店铺,然而竟是前去问店主是否招工。店主慧眼一斜,财道路线在脑袋里分明起来,于是掉了气一般问兀风:“你能干什么?”



“擅长电脑,偏于游戏。”兀风怯生生答道。却又有些骄傲的神色布在脸上。



店主听完目光在兀风身上百度搜索一阵,道:“离家出走的吧?——回去吧,家人会担心的?”



兀风便觉店主多事起来,愣了一眼没好气道:“你招还是不招?”



“当然招。但是不敢招你。”店主说完不理兀风,自顾做事去了。



兀风呆站几秒才出了店铺。又一一问了街面的店铺是否要人,不料店家纷纷摇头叹惋,兀风终于沾染上了失落,于是仰望蓝天,却无一丝云朵混迹,阳光正打在马路上,马路被烤出黑油来,风略一吹便有一股浓烈的沥青味袭入鼻喉。兀风咬了牙屏住呼吸,这便将腮帮上的肌肉拉成了股,太像强壮得满身块条状的艺人,竟又挤出一句抱怨的话:“妈的,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日兀风的奔走是徒劳的,店家均以不同的方式把他留在店外。兀风原来本未满16岁,其次——在A城人看来,此人身份不明,又无毕业证,很是担心他不会献媚,不懂奴性,创造不了价值,于是店主颇有先见之明,拒绝了兀风。



兀风一日的奔走已经太累,夕阳刚刚羞涩的逃到地下时兀风的睡意便来了。待到光亮都被人为的光火取代时,兀风已困得睁不开眼了。



于是他在A城的第一夜开始了。璀璨迷离的灯火给A城披上了华丽的着装,这种装潢却给兀风幼弱的心灵撒上了一层划不开,郁闷得不像样子的勇气,而这种勇气可以让兀风心酸得流下下包含尘埃的泪水。



对于A城的高楼,兀风仍版本客宿人的角色——仰望。是的,目光所及的全是高楼,高楼总是在夜里显现出斑驳的影华丽的饰物,而兀风觉得,只是一片模糊。兀风不知成因,竟迷茫起来。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代价,又或者是莫大的收获。



自然没有得到神通。所以依然不很快乐。



不过兀风这样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面包以及牛奶并不会成为童话中的奢侈品。”



这样,兀风便心安的在X建筑公司大楼下睡着了,这个地方或许胜过阿Q的土谷祠许多倍。兀风竟能和阿Q一样能随意的进入梦乡。而终于兀风是不和阿Q一样能梦及吴妈的,兀风做了这样一个梦:



迷离的梦境中,一个一身破袄的人蹒跚向兀风走来。兀风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便对此人说:“您腿脚不便么?”渐渐的此人轮廓在他视野内清晰起来,兀风煞时惊呼:“Q哥!”此人也默认。



那么铁定的此人是阿Q不错了。



阿Q也并不气愤,表情自然地说:“不可笑我,只是刚才急,跌了一跤,伤着了。”



而兀风自然是知道阿Q是被街痞霸王追打了的。但碍于阿Q面子兀风自然的应一声“哦。无大碍吧?”以表关切。阿Q便神气起来,走到兀风面前便坐下口若悬河的讲起当年做得秀才的风光事儿,又提及本家赵太爷。



终于阿Q表明了来意,却是前来约兀风,说是搭了伴去攀本家——赵太爷。



兀风终于听信老Q的胡话,见老Q衣衫褴褛,破的甚是厉害,可见肋骨,便问:“Q哥怎的也成了这般模样,不是说天堂走一遭全然一新吗?”老Q竟沉下头低哭几声,道:“小弟怎知Q哥的苦啊——那地府小吏及小鬼们穷的也甚是可怜,就连羞处也没得遮的,我便做了仁慈的主儿,将碎衣碎布分一些给了他们。可我自然没有神通,财物是有限的,分不了所有小鬼们,于是我以‘不穿’表示仁义、公平。这原本是好的可正当准备投胎时,那鬼差又索我钱财,我便说:‘阳间赵太爷是我本家,求他兴许有些好处。’此鬼看我一阵,竟不以为然,道:“前些日子我也到了阳间走了一遭,途径赵太爷家,却听赵太爷说:‘老Q,在外发财么?’可见你在骗人!于是愤怒的搜了我全身,扒了内衣,又以“不可不文明去阳间”为由将Q哥我扣在阴间一年,这不都二十一年了。



兀风终不得知阿Q衣服由来,或许是半路拾到的吧。也无意义追究了。兀风竟又忍不住叹道:“Q哥真是不幸啊!——却也没料阴间也这般昏惑。”



老Q却放松了眉梢,眉宇间便生出希望的迹象来,道:“会好的,明日寻到本家赵太爷,一切便都会好的。”



兀风笑道:“Q哥竟不知时代变迁啊!”



老Q执着道:“不管怎样老太爷会认出我的。”



兀风道:“倒也是。该还你清白的。”



老Q又问:“你可识得静修庵小尼姑否?”



兀风道:“倒是不详。据说自Q哥捏了她尊面后每日坐敲木鱼是必骂Q哥是短命的,断子绝孙……”



“终于还是被她诅咒中了。佛家道行可见一般。”老Q有几许失落地道。



“难道Q哥有心啊——竟还记得她。”



老Q仰天叹道:“自是郁闷——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Q哥,想开些现今的时代也便如此,有些事儿我们却连想都想不得。”



老Q便觉遇上知己了于是将身子挤过去,挨在兀风身上借温。



老Q一双自信充盈的眼睛望着兀风道:“一切都会好的,明天我们就去寻本家——赵太爷。到那时一切都会好的。”



兀风也有些自信了,点了头,以示同意。



一阵冷风刮骨,兀风被刺激醒。他睁开眼,然而身边并没有老Q,却有一只半脱毛的猫卷缩着身子躺在兀风怀里呼噜着睡得香甜。兀风低叹了一一声,摸一把猫背,猫微睁开眼瞅了瞅兀风,并没有惊慌逃离的迹象却任凭兀风爱抚。兀风便忆想到了刚才的梦,于是对一身癞疮疤的猫说:“Q哥,明天我们就去寻本家,到那时你我都会好起来的。”                               三  寻亲



晨光铺满街道,将建筑的轮廓显露得分明。兀风被强烈的光芒刺激醒。兀风站起身,伸了懒腰拍拍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道:“妈的,在这城里也要受凉挨饿。真不如阿Q的土谷祠,至少阿Q安然。”



兀风寻了好一阵子终于寻到在他们乡下勉强可以用来洗脚的水,洗了脸,便向街面包子铺移去,兀风看到蒸笼里冒出的白气,咽下了大口口水。兀风自然不能学孔乙己对人家说“赊否?”于是从兜里搜出两块钱币递上前去,换得两个白大胖包子,兀风自顾吃了起来,此刻实有一声猫叫从兀风脚下传来,其声好生入耳——“喵”。又有些凄惨。



兀风一看,便识得猫是“老Q”了。这“老Q”不知何时跟了他。兀风见老Q甚是可怜便软了心肠,从一只包子上揪下一团来给“老Q”。“老Q”却不知足,一口吞了还瞪着兀风嚼着包子的嘴。



兀风火了,踹了“老Q”一脚,老Q本能地惨叫一声,兀风心又软了,但仍然道:“妈的!若不是患难兄弟我才不料你!”于是将剩余的包子全给了“老Q”。“老Q”甚是happy,吃过后便跳起舞来。



兀风几经询问,终于询得本家门面,于是大步跨了走。便到了一排肥厚的大玻璃门前。兀风很是激动,向内一窥便见屋内堂皇刺眼,好生令人悸动。终于,兀风壮起胆来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番着装便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老Q”却不敢进——毕竟时过境迁了。



“老Q”万分羡慕的眼神目送了兀风,自己却呆在门外,一会儿便焦躁地徘徊起来。



兀风前去是为了寻以亲戚,这亲戚不说有数亿资产至少也有数千万,兀风便是冲着这个势头去的。兀风满怀欣喜,便觉自己也高兴了许多,威风了许多,大步走在大厅中,却不料猛的从身旁窜出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来。来人气势压人,呵住兀风道:“你是干什么的?”



兀风愣住,道:“找人。”



“找谁?这里会有你要找的人?”问人有些不屑,可见这班人的媚骨一定很高。



“兀天良。”



“兀总!——兀总大名是你想叫就叫的吗?”



“莫名其妙!名字难道是起来看的?”兀风自然不甘示弱。



“出去、出去!”几只黑乎乎的棒子就要挨到了兀风身上。



兀风急道:“我找我舅”。



“别他妈胡扯,兀总怎么会有你这种亲戚!滚滚滚!——     就是个乞丐。”



兀风有些愤怒,却又不敢发作,他是深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于是弯腰笑道:“这样吧!你们就让我进去,搜身也行。”



这般制服人员也不客气起来,虽是怕脏怕臭不在兀风身上摸上一摸,却也用那黑棍朝兀风身上一阵乱捅,兀风尤其是怕黑棒误伤了他那无辜的传家宝物,于是将身体缩成一个面团才保得了局部安全。



兀风好不容易挨近了装潢得无比华丽的大屋,却也不敢肯定他的舅舅在屋子里,于是将身体侧了个角度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不巧这时一不亚于仙女的女士怀抱一叠文件从屋里出来,猛地见了兀风先是一怔,后来面部表情就扭曲了起来,分明的愤怒了。



“你找谁?”不待兀风开口,女士怒目之下的嘴已发出了高分贝的声音。



“你们兀总。”兀风颤颤微微的回答。兀风心里是喜的,兀总可是他舅舅。



“你有预约吗?”



“预约?!啥么子预约?”兀风一时被弄得莫名其妙。脸上疑云重重。



“看来你没有。”女士脸上显露出了傲慢与不屑。“兀总今天有事忙,你改天来吧。”女士丢下一句话蹩脚扭腰而去。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在楼道里淋漓尽致的蔓延。



兀风目送远去的靓影暗自喜道:“这个女人真香。”



兀风自然也不会怠慢自己,毕竟明白这是秘书们一贯的措辞。于是朝刚被女士合上的门上敲了三敲。兀风敲门时心情是激动的,似乎敲门也是一种享受,倒希望里面没有人回应好在敲上三敲。但毕竟又是假若的事。兀风想接着那刚才余音未尽的三敲再补上一敲,可心德在此时做了怪,猛地让兀风想到在校时恩师曾教导,门只可敲上三敲多一敲或是狠敲都是无礼的。兀风终于还是放弃了再敲上一敲的想法。



亏是立即屋内有人应了:“进来。”



兀风将中年男人的声音听得分明却不敢将门扭了进去。这似乎又太过冒失,兀风觉得。



兀风终换了方法,向屋内轻唤:“舅,是我。”



此时兀风的半截身子已经挤进了门缝里。兀风眼廓里,檀香木制的褐色办公桌上身着阔气的男人正伏案写东西,听到兀风的声音猛地将头抬起,见到兀风竟分明的颤抖了一下,险些破费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哪来的疯子?!——保安?!快给我轰出去!”



兀风急道:“舅,真的是我,兀风啊。风儿啊,你不记得啦?”



屋外一阵千军万马的阵势,声音冲撞得耳膜鸣鸣作响。声音压进屋子时,兀风看明白是群身着制服手持“吓人棒”的人。



兀风着实的被这伙人的来势吓了一跳。而此刻“西装先生”猛然的瑟缩了一下,似乎从兀风刚才的牵引下记起了一点什么来,于是扬起胜似旗帜般威严的手向来人示意了一下。来人是明白的,便火速撤出了屋子。



西装先生似信非信,问:“当真是兀风?”



兀风喜了:“是啊。舅,我是你妹妹的儿子啊。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我妈妈还四处打工帮你凑学费呢!”



西装先生一听喉结猛地凸了一下,紧张兮兮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发现是安全的,于是心安理得起来,便低声对兀风说:“别乱说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兀风心里很是郁闷:“原本就是事实,怎么会是乱说呢?”



西装先生打断了兀风的思考:“你当真是当年光着屁股跟在我后面嚷着说要和我到城里上学的风儿?”西装先生声音很小心,生怕从屋子逃逸了出去。



“是啊。我还记得,那一年你走时我让你下次回家的时候给我带……可是你走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兀风有些激动。



“哦。——那你干什么来了?”



兀风竟低下了头,一时的沉默。僵滞了好一阵子兀风抬起头来说:“我不上学了。”



西装先生大惊:“你不上学了?!这怎么行呢?!以后怎么赚钱?”



兀风一时无措,目光怔怔的。



“那你不上学了不呆在家里干活,跑到城里来干什么?发财么?”



兀风一听,便觉得此话是出自赵太爷之口——“老Q在外发财么?”



兀风的心莫名的凉了起来。城里的小店都不招用他,他怎么发财?兀风不语,委屈使得泪水漫泻下来。



西装先生见状反应甚是强烈——向门口一瞟,(以此同时)一摸兜。表情瞬时变了,发现兜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西装先生似有所指的说。



“舅——”兀风道,祈求的眼神泻在西装先生脸上,“给我找份工作吧?”



西装先生怔了一下,轻蔑的看了兀风一眼:“怎么可能,就你?!我们这里拖地的也不要中专生!”



兀风只得把自己的愿望打回原形,化作难咽口水吞进肚子里。



“好了,我很忙。你回去吧,回去上学。”西装先生根本不屑对一个孩子下逐客令。



兀风急道:“舅,我不想回去。我想象你一样有钱,然后再也不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西装先生讥笑兀风的幼稚:“后生可畏啊,比起你爸爸开明多了——我读书那会儿他很反对我读书啊!”



西装先生眼里似乎有些愤恨,而得意。











西装先生的话追究到根底,也没有了新意。在西装先生上学时,妹夫因为家庭经济原因,不支持他上学,但他一直抗议下去,终于完成了学业,此后一直没回家,家里人也全然不知道他的去向只是有人传言他在城里发达了。至于和家里人的情感勾连,若是这次兀风不抱着“寻一回赵太爷”的想法到城里走一遭,恐怕再见西装先生要等到“落叶归根”将他感化掉才行。



经兀风这么一说,西装先生似乎想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听说,兀家有人去世了,是吗?”西装先生不确定的问兀风。



“听谁说的?!——瞎扯!我才离开那儿几天,——怎么会?!”



“前天杨老八到城里购机器,顺道来了我这里一趟。吃饭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的说了这么一句。八成是醉话或是咒骂仇人的…….”



“舅,你刚才说去世的人姓兀?”兀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杨老八是这么说的。”



“那他没说得更具体一点吗?”兀风追问。杨老八家离兀风家可有好几十公里的路程哩,他可算是乡里的富人了,光养猪场就好几个,外加乡长的职位,财源自然滚滚。



“我他妈我的时间不是钱啊!我还会问这样无聊的事,小孩子讲话全他妈放屁?”西装先生火气充了一脸。



西装先生怒目向兀风一扫,兀风被吓得缩小了一半。这哪是自己小时候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温文尔雅的舅舅,纯粹一副恶人的形象。



兀风万分不解自己舅舅会变得这般神速。不知是因读了“之乎者也”原因,又或是画了条条框框的缘故。



西装先生又突然想到,“田源保”这么个地方,那里曾经印刻这他的稚幼的脚印,而他似乎对田源保的记忆尚是不那么清晰了。



“叫什么田源保,听说。”好半天,西装先生补上一句。



“什么,田源保?——那里不是只有我们家才姓兀吗?”兀风紧张不安起来。



“有可能听错了。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



“也是。”兀风道。让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平静了些。



“没吃午饭吗?”西装先生问。



“打听了好半天才找到了这里。要不是你在A城名气大我可能找不到你。”



“是啊——这年头,名气最重要,名气有了香车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西装先生自豪不已 。



兀风听到此,心里就有了一团浓浓的烈火在烧,烧得兀风几乎跳起想要猛地跳过去夺了西装先生的太师椅,舒舒服服的坐下。兀风虽然以往并没有像老Q那样时不时想到吴妈那般想到美女,不过这刻他却想到了某个漂亮的女明星。



“舅,你,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办公司啊,我们家不是…….”兀风向周围望了望小心翼翼的说,像是在谈地下工作一般。



“切,真是小孩子!这叫借力打力,利滚利。——我上大学时有个女孩子拼了命的在后面追,追到我烦得想跳楼的程度,我后来一查,这才知道她老爸钱多如柴跺。这样的机会能放过吗?自然的,后面的事就摆在了眼前。”西装先生很大方地将自己丰富的创业经验传授给了兀风。



兀风“哦”了一声。暗自佩服自己舅舅的聪明,却肯定了一直不服气的一句话:奸诈乃书生本性。



西装先生自然开明得多,思想也超前得多。



“你还得回去上学。否则没法赚钱!”



兀风低头不语。西装先生开始摸兜,但除了一部手机什么也没有摸出。



有一丝非凡的亮光迸射进兀风的眼眸里,兀风被刺激得猛地抬起头来。那道光正是西装先生手机板面接收到阳光所反射了效果。机身似乎是用纯银打造出来一般,无比光亮。



“舅,您这可是名牌啊,网上购也得六七千呢!”兀风羡慕道。



“呵呵,好小子,蛮识货啊!”西装先生投来赞许的目光。



“网上看到的。”兀风赔笑着自豪的答。



“好了。”西装先生道,“——小章,带他出去吃饭。”



话音刚落,便有一帅哥一身名牌套身进了屋子。



“是。兀总。”嗓音圆润。



帅哥笑意从容,似乎天生就具有一副绅士的笑容。身材也不赖,虽然不能在世界美男中排到名,至少也能拿到“帅皮帅脸”的荣誉证书,证明祖宗显灵,父母基因遗传得妙。帅哥又敬了个礼,真有绅士风度。可兀风却不懂职场礼节胡乱在心里暗骂:“哈巴狗。”



舅舅将师哥叫道一旁耳语。兀风却只能忽明忽暗的听他们在商议“损失”问题。



西装先生低语道:“给他两百还是五百呢?”



师哥闻言神秘地偷瞟了兀风一眼:“——兀总,五百怎么拿出手呢?他可是你侄子,我们一次饭局也要两三千呢!”



“糊涂!你那是什么经济头脑,请客是为谈生意,那自然可多花,那是盈利不可以少的细节,怎么能和此事相比!”师哥被西装先生指着鼻子批了。



“兀总说的及是,及是。”师哥面红耳胀起来。



“那小子,能带我什么忙!给他五百!说五百,那叫‘白送’,是我的损失!懂吗?”



“对,对对。兀总说的及是。”帅哥尴尬起来。



“给他二百得了,算是给他回家的路费。”



“自己跑来的,给他二百也是看在他妈在我上学时帮我的份上才破费的。”



男人斜视了兀风一眼,有些厌恶他的样子。



“就这么办?”帅哥对平常阔绰的兀总此时的做法有些不大相信似的。然而暗暗的敬佩起来。



“废话。”西装先生瞪了帅哥一眼。“带他去吃饭,然后让他回家。”



帅哥接收信息后便转身走向了兀风,然而立即西装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来。”



帅哥反应神速:“兀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馆子吃一顿就行。别破费,节省开支,以你的名义开发票回来。”



——“兀风,过来。”



兀风见西装先生唤他,急速奔往。



“舅。”



“兀风啊,舅舅也忙,招呼不了你。最近可能也抽不出时间回家,你回去代我向你爸妈问好。”西装先生一脸歉意,“呐,这是舅舅一点心意……”



说着西装先生从帅哥手里接过青灰色的钞票递给兀风。兀风愣愣的没有接。



“拿着呀,舅舅的一点心意。”舅舅一脸深情。



见舅舅这般兀风便伸手捏住了钞票一段嘴里却是拒绝的措辞。这时莫名的酸气冲出兀风的鼻孔刺激得兀风滚落出眼泪来。



“谢谢,舅。”兀风边将钱往兜里塞边说。



西装先生抿嘴一笑点点头:“你们去吧。我得开会去了。”便兀自走开了。



兀风呆呆的凝视舅舅远去的背影,感觉舅舅走路的姿势威风极了:心里便暗想,我也得拥有这些。



舅舅的身影逐渐模糊,兀风不得不离开,毕竟这里并不属于他,况且帅哥也催促起来了。







四    反射



大楼的正门洒满了金色的光,光在琉璃板的反射下泻进了大楼,兀风和帅哥便朝着那道光亮而去。在那道光里,兀风猛地也觉得自己威风了许多,腰杆也更直更坚挺了。



这时有一个黄毛小子从外面窜了进来,把原本该射在兀风身上的光原实的挡住了,兀风疾眼望去:窜进来的人从年龄上看大致和自己相仿,一张素白的脸,高挑的眉,碉堡鼻,细细的嘴,头发一抹淡金。韩式服装。双星鞋。



跑进来的人速度太快,一时刹车不住从兀风身上擦过,而兀风只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一股凉风便从耳畔划过去了。



兀风有些愤恨这人的无礼,便努了嘴目光紧追此人。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兀风终于从脑里找到了一句话来表示泄恨——“报应啊。”



狂奔的人脚底一滑,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像踢出去的足球——“哗啦。”



墙角的盆景飞了起来,空间里一片混乱,盆里的植物倒扣在地板上,哗啦的碎裂一地,植物折断了。再看摔倒的人,结实的跌在地上,便不知疼痛在哪里滚在地上痛苦的叫喊,一双吃人的怒目百度搜素罪人——清洁工。



追究原因,确实是清洁工的马虎,清洁工用水过多,以至于拖把没将水迹托干,自然不幸的小帅哥在奔跑的过程中触了霉头。自然的,摔倒的小帅哥要将一切罪责加在清洁工身上。



见此情景,无风身旁的帅哥表情紧张起来,大步向摔倒在地的小帅哥奔去,一把去扶他。小帅哥急道:“别动。”



“伤到没有?哪里疼?——这些人工作这么不认真!”大帅哥万分关切,很抱不平道。



小帅哥并不答话,但脸上的愤怒正在沉积,好半天终于爆发:“给我把清洁工叫来!”



小帅哥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了一句话,颈上青筋暴涨如藤条,明明白白的绽放。



见大帅哥一脸的仓皇,兀风猛地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真有素质。”



兀风想到想到小帅哥便有些幸灾乐祸了。其原因仍是小帅哥给他的第一印象不佳。



“活该。”兀风听到小帅哥的呻吟心里暗道。



这时兀风猛地机灵起来:他是什么身份?竟敢大呼小叫的命大帅哥立马给他叫来清洁工。



兀风寻思着,终于找不到答案。只得静静的看情况。



大帅哥愤怒了,掏出手机手指刷刷刷的按了键盘,电话便通了,铃声才完“喂”的余音未尽大帅哥便截住了对方的话:“张宇飞,你马上到到大厅来!”



似乎彼端还有话说,然而大帅哥的手机已经装进兜里了。



“我马上送你上医院。清洁工的事我会处理。”大帅哥道。



正在这时,二楼响起一串节奏感强烈的音符,寻声望去,一身白色服饰的女人慌慌张张的小跑下楼来。



女人气喘吁吁在大帅哥面前站定,有些不解:“章经理你找我有事吗?”



听女人这么说章经理气不打一处来:“还什么事?没看到有人摔倒了吗?”



“哟!不是小胜吗,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女人有些无视和嘲讽。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看——”顺着章经理的指向,碎裂一地的瓷片,泥土四散,折断的植物横七竖八。



女人傻了:就上一躺厕所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棵树三千多块,我怎么会不小心把它弄折啊!真的不是我!”清洁工一脸委屈。



“不是!哼!谁叫你撒这么多的水啊!”章经理吼叫起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躺在地上的小胜泄恨。



女人无奈了,但不敢多加辩解,否则他又会牵扯出一些与此事牛马不相及的事来当话题把女人训斥个够。女人低头受训。



“告诉你因为你撒水过多,有人滑到了!——这是件很严重的事!如果其他公司的人在我们公司滑到那结果会怎样你想过没有?”章经理的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女人觉得。



“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你认错道。然而她怎么知道别人再给她下圈套,让她自觉的去钻呢。



“你猪啊!”躺在地上的小胜愤恨的骂。女人不放在心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以后?!谁给你以后?”章经理得意的说。



“章经理求你别开除我,我们家的孩子正上着高中呢,所有的经济开销都来自我的工资,你要是开除了我…….”



女人就和一个上高中的孩子相依为命,家境很是惨淡。为了让孩子学习,女人不知道忍受了多少耻辱,但她一个人默默承着。



“要干的话好好干,不干立马走人,来本公司应聘的人一波一波的,你以为你什么分量!”



兀风此时同情起女人来,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女人太像一个人了。母亲。



章经理一番训斥结尾,小胜又泄恨的骂了女人一通。女人低头不动声色。



兀风便生出疑问:小胜究竟是什么人?女人有必要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吗?



终于女人受训完了,小胜被搀扶起来,跌跌撞撞的摇晃了几下,但似乎没受多大的伤。



“带他到医院看看!可得看好了,出什么问题有你好看!药费你先垫付,开发票回来报账。”章经理大口朝女人说话。



话虽如此,可女人深知只要她垫付药费就别想报账了。女人委屈着,搀扶着小胜出了大厅。



五   吃饭



兀风出了大厅的门,还未抬眼老Q便欢跳着奔了过来,大概它也知道兀风此次寻亲有了结果。老Q 就在兀风脚下窜来窜去,像是兀风就是救世主一般。而兀风不是,他便轻轻踢了老Q一脚,老Q 便知趣的闪开了。



兀风放眼望去,一辆突然间兀风竟忘了牌子的车在阳光下闪烁光芒,兀风便停住了脚步,目光就虔诚的定格在了那辆车上。



兀风便生出这样的念头:“你不开车吗?”



章经理咧嘴轻蔑的笑道:“开车?!不远就是大街了,还鼓捣那玩意干嘛?”



“我…….”兀风有些不敢表达。停顿了好一阵子终于说:“我想感受一下坐名车的感觉。”



“恐怕不行。——这车是专接外宾用的。就来那我也难得坐一次别说你了!”章经理很不屑的说话,“再说了,即使你坐上去也感觉不什么出来。”



兀风遭此蔑视,心里很不舒服,然而又只好憋在肚子里,让它烂掉。



兀风不说话,随章经理走着。路过街面一家家的大餐馆,没有停下脚步,而兀风的目光全在里面。



兀风的肚子似乎难以忍受饥饿,一个劲的叫喊,咕噜咕噜的连续不断,章经理厌恶的转过脸来看他,兀风尴尬起来。



“饿了?”章经理咧嘴嘲讽似的笑笑。



“嗯。”兀风也不找借口。



然而章经理却故意要捉弄兀风似的,带兀风一路走去不知路过多少家餐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兀风便掉在了章经理身后。



兀风觉得这样很丢人,于是小跑了几步跟上章经理。



兀风想到在大厅里所见的一幕便问章经理:“刚才,在你们公司大厅里把盆景撞翻的那个人是谁呀?你们好像很熟?”



“兀总妻子的堂弟。”



这着实让兀风吃了一惊,然而一切都不难解释了。兀风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怪他撞了盆景不用赔。”



“赔?!谁敢叫他赔?再说了公司都是他们家的,还用得着赔?!”



“他又没在你们公司工作!制度上说这不合理啊!”



“你倒像是懂得不少!”兀风没听出这讽刺的语气来,竟然得意的笑了。



“他好像没受伤,去医院好像多事了!”无风自以为是的说。



“幸亏没有,不然你还能吃饭。”兀风听明白了,章经理是在说,如果真受伤了他不会坐视不管的,那样的话兀风能否吃上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既然没受伤还要让那女人带他去医院啊?”



“这些人做事总是马虎,就要找些事麻烦他们,他们才会端正态度。”章经理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兀风也不再说什。章经理在一家不起眼的食店停住了脚步,兀风向内一眼望去,设施陈旧得很,不免失望起来。



“就这里了。别看这地方不起眼,口味确实独到。”章经理转头对兀风一笑说。



兀风跟章经理一道进了食店,地板昏黄,桌椅倒很干净,内设也并不雅观,竟没一点生气。见店主不出来招呼,章经理扯着嗓门喊叫:“营不营业啊?”



就在这声之后,餐厅所附小屋内出来一女人,倒还很清爽,但兀风怎看怎么感觉怪怪的:她像是干这行的吗?



不像。兀风从她的身材,动作,眉眼,得出结论不是。



“呵呵,章经理稀客稀客!”女人眉眼一眨,盈盈笑道。



“呵呵,不是来了吗?”章经理诡异的笑起来。



“想来点什么?快餐?还是……..”女人便不往下说了,一手搭在章经理肩上,腰扭成“8”字形,暧昧的挑逗章经理。



“和以前一样。”章经理说。“——给我这兄弟来两盘菜!”



女人瞥眼一看兀风:“倒是长得俊俏,就是怕吃不消啊!”



“嘿嘿,想哪里了。少废话,拿菜单来!”章经理说。



女人这才站直身体,弹了一个响指,一服务员便笑盈盈的出现在了面前,很恭敬的递上菜单温声道:“先生可以点以上菜名。”



章经理接过,目光一扫,轮指指去:“就这些了。”



女人看到章经理所指的菜名,有些错愕,笑笑说:“这位是你兄弟吧?”



章经理笑笑说:“算是吧。”



“既然是你兄弟,总不能亏待兄弟吧!你看这位兄弟也正处于长身体阶段,不该总喝汤吧!”



女人这么一说章经理便语塞起来,脸涨红了一大片。



“那,再来一只烤鸡,一盘排骨吧!”



等章经理说完才大悟:上了女人的当了。



无风是不知道章经理点了些什么菜的,不过听说有烤鸡、排骨,心里倒是舒服。



兀风嗅着店内飘转的菜香,不禁流出了一股口水,所幸没人看见兀风用衣袖一揩,便紧紧咬住了嘴唇。



女人和章经理喋喋不休的谈话,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兀风也懒得去听,大致也能猜出这女人什么货色。



兀风脚下似乎有了一点动静,兀风低下头去找,发现老Q居然也来了,看见兀风便可怜兮兮的低鸣了一声。怕是饿了的缘故,一个劲的望着兀风叫。



章经理这下反映倒很快,朝桌下一瞟发现是一只一身烂疮疤的猫,厌恶的一脚朝老Q踢了过去。



“什么怪物?到这里来捣人胃口!”



“我朋友。”兀风尴尬的答。



“你朋友?!满街都是流浪狗流浪猫,都是你朋友啊?!”章经理嘲讽起来。



兀风一时无语起来。章经理不屑的瞥了一眼兀风。



这时,服务员将菜送上桌来。除了后添补的烤鸡和排骨外其他的不是萝卜就是青菜。兀风于是推出刚才章经理点了些什么菜了。



菜摆了一桌兀风却不敢动手,而肚子已经有一次唱起了空城计。



章经理见状说:“快吃吧!我可没闲时间等你。”



兀风接到信息,迅速抡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一阵工夫桌上的菜已经被兀风洗劫一空。兀风打了个饱嗝,尴尬的抬起头来发现章经理瞪着大眼望着自己,兀风说:“你怎么不迟啊?”



“你都吃完了我还吃什么!”章经理笑起来,“——开个玩笑,我不想吃。我刚才是怕你吃不了才点了几个菜,没想到…….我们城里人和你们乡下人在食物的选择上是有区别的,我们城里人喜欢素食,而你们乡下人喜欢荤菜,刚才我是按我们城里人的习惯叫了荤菜……..”



“一样,一样。”兀风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能吃饱就行!”



老Q同样得了好处。吃饱后很满足的摇着脱毛的尾巴。



临出食店时,兀风走在前面,见章经理不跟上兀风转回头去:章经理正和女人有暧昧的动作。吓兀风一跳的是,章经理竟摸了一把女人的大腿。嘴里说:“我下班了就来。”



六    寻道



兀风和章经理走了一段,章经理突然停了下来,抬起手指了一个很大的方位,说:“前面就是车站了你自己回去吧?”



兀风听说是让他回去,心就猛地凉了一截,愣愣的望着章经理。



“回去吧!你只不过是个毛孩子,这地方不适合你。”



兀风不说话,心里盘算着:就这样回去吗?



兀风说:“我得和舅舅打声招呼。”



“不用了。他没时间理会你。”



“我要去。”兀风很坚决的说,连眼神也没有丝毫的闪烁。



章经理有些无奈,厌恶兀风的执迷不悟。很不爽的将兀风又带回公司。



大楼的玻璃门很干净,阳光就洒满了门口的阶梯,红色的地毯在阳光下鲜红得不像话。兀风很激动的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多么的舒服啊,一切都那么华丽,就连自己也高贵起来。兀风心里美滋滋的。



兀风师哥倒霉蛋。



见到大厅里的一切,心旷神怡,不料前脚踏出后脚跟上去便踩在了鞋带上,一个踉跄兀风向前扑了出去,不正不歪真好扑在刚换上的盆景上。盆景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从支架上摔了下来,碎裂一地。



兀风整个身体贴在地板上,兀风感觉自己不疼,或许摔麻木了,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手掌中正扎着一块锋利的瓷片,鲜血汩汩流淌。



兀风不动,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受伤的手,控制着血流。



章经理大步跨过来,兀风原本以为他是来扶自己起来的,不料章经理一把揪住兀风的衣领,一脸愤怒道:“你这混账,眼长着是出气的啊!”



兀风一时被章经理的态度吓懵了。兀风委屈在心里。自顾爬起来,紧紧按住伤口。血流仍是不止,兀风便扯下外衣上的兜把伤口包起来。



章经理有些得意的样子,讥诮的笑着。



“我看你现在怎么赔啊!三千块!”



兀风嘟着嘴:“我受伤了。”



“自找的。叫你别来捣乱你偏来。”



“今天那人撞了也不是没赔吗?”兀风有些胆怯的说,“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呵呵!”章经理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我也是你们兀总的侄子。”兀风似乎以为这一定可以作为挡箭牌。



“是吗?”章经理瞪起眼,嘲笑起来,“像吗?”



兀风经受住羞辱,愤怒起来:“你他妈的是势利眼!伪君子!”



“是有怎么样?社会就这样!大家嘴里嚷着不要这样可是偏这样做!——你还想革命不成!”



“我要到我就那里告你!”



“告我什么?呵呵!告我?!”



兀风不理睬,愤怒使他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想跑上楼告诉舅舅,讨一个公道。



兀风跑到楼梯腰间时,章经理昂着嗓子傲慢的说:“真不识相,放你一马你还不跑!还想找麻烦!”



兀风停住了提在空中的脚掌。似乎章经理说得很对。兀风恶狠狠斜了一眼章经理。章经理不料他,就想看看无风怎么下台。



兀风不动,僵持着,心里正在要怎么才能下台还不丢面子。



章经理见兀风一脸的窘迫:“怎么?不去了?!你不是指望你舅舅给你公道吗?”



兀风很是厌恶章经理的面目,咬紧牙捏了拳头,很像跳下去给他几下,然而这不动怒还好,一使劲兀风的伤口便挣裂了,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那块布。兀风不禁“嗯”地呻吟一声。



章经理这时双手抱在怀里,蔑视的瞪着兀风,看他能不能编出花样来。



兀风有些无奈,不甘心,然而心里明白:万万不能上楼去找舅舅的,总不能给舅舅丢了面子。



兀风瞪着被鲜血染透的布,心一横便想抬脚上楼。



“如果你想好了用什么来赔的话你尽管上去!不过呢——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要的公道就是赔这三千块。我们公司明文规定:任何人损坏本公司公物,原价赔偿,绝无例外。——还有,你受伤并不是我公司任何因素造成,所以你的医药费得自理。你可得想清楚了!”



兀风觉得有理,但不服气:“为什么上午那家伙撞盆景没赔,清洁工给他当差?”



“怎么?不服气啊?告诉你,你就不能和他比!”



“我至少也是兀总的侄子,也是他的亲戚!”



“是吗?”章经理蔑视的笑,“恐怕是你自己这么认为吧?”



兀风遭此奚落心里全是疙瘩,决心讨个说法。



“他碰得,我碰不得?”兀风愤怒的吼道。



章经理得意的点头。



兀风便立即想到昨夜梦里梦里见到老Q 时老Q 的郁闷:“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然而兀风也想到自己安慰老Q的话:“…….这社会,有些事我们却想不得。”



想到这些无风不再激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楼梯上。他第一次感到疼痛,发自心的的疼痛,这疼痛折磨得人受不了。这种疼痛的难受和母亲真情的附加相比,是黑暗中的魔鬼。兀风在也忍受不住,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流淌下来,滴落在受伤的手掌上,腌得伤口好疼。



无风终于要想到回家了。他目光呆滞,钉子一般坚实的钉在地板上,视野斜角里,清洁工忙碌着清理地上的碎片,嘴里啧啧的骂。



兀风费力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出金色阳光还照射着的玻璃门,远远地走去。



七  猫之死



夕阳抹去淡金,天空渐渐暗了下去,城市的华灯初上,一点一点的闪烁着,像焰火,色彩斑斓。车辆在马路上奔跑,只是一道道灯影流过,边看不见了,像流星,那些华丽就只在瞬间。车飞驰而过,留给人们这样一个悬念:飞速前进的车是什么颜色?



星辉的斑斓里兀风在凸兀的高端注视着城市,想着这个问题。然而,似乎不难想通,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其实,飞速前行的车不用染色,因为忙碌的人看不到,这样有色与无色在黑暗里都是一样的。



兀风始终和“回家”反抗着,仍然想留下来,然后挣钱,要和舅舅一样威风,等有了钱也要像舅舅一样永远也不回那个鸟不拉屎的田源保,也要像章经历一样蔑视别人。



月光洒满了他的脸,老Q 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他紧紧的抱住老Q生怕不小心跑掉了似的。就这样兀风依靠在墙角睡着了。



兀风仍梦到了老Q,老Q仍是那副着装,单是脏了些。老Q神色里几许沮丧参杂,似乎在他眼里再也看不到了自信与兴奋,却是无法形容的淡漠和空洞。



老Q 蹒跚着向兀风走来,一直不说话,沧桑的面庞看不见血色,一只手弯曲着被另一只手抱住,弯曲的手掌缠了一块白布,看样子老Q定是受伤了。



兀风惊奇的问:“Q哥你的手怎么了?”



老Q 脸上无色,自顾走着。



“Q哥,你不是…….”



“我闯祸了。”老Q 终于启动唇齿,声音低沉的答。老Q 一直叹气,像是有些懊悔。



“什么?”



“我动了小尼姑,被住持撞上,便扎了我手指。”



“我可是给你讲过的‘有些事我们想不得’。”



不料老Q 像是突然间得了神力一般,脸上猛地有了生气,口气坚决的说:“不,我要革命!”



顺着老Q的目光,远远的天空里寥落的跳动着几颗黯然的星火。



“革命之最大意义,于己无非是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然而革命者毕竟是单数,敌不过的。这样,不如,投降吧。”



“虽是如此,也要个革他一回。况且是有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的机会的。”



老Q 似乎很固执。然而固执导致他孤独起来,老Q转过身去,月光照过来兀风就看到老Q模糊的影,影子像游神一样远去,不待兀风叫一声“Q哥”,老Q便已经飘了起来,向空旷的空间飞去了。











次日的阳光是温和的,兀风已经感觉到了温暖,一簇阳光射进瞳孔,兀风被刺激醒。兀风眨巴了一下眼,咂咂干涸的嘴,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突然地,一片阴影覆盖过来,随即尖利的一声喇叭声灌进兀风的耳膜,兀风彻底的精神起来。发现:垃圾车正向他驶来。



兀风站起身来,想要逃开这怪物的搅扰,然而一坚硬的物体从兀风怀里陨落——



兀风定神一看,竟然是那只猫。兀风深深吸了口凉气,无奈的望望,走开了。











兀风决计要回家了。离开,离开梦幻A城。











返家。



车坐到半途,在有限的车费面前兀风被迫下车,他决定徒步回家。



很多人看到一个落魄的少年沿着铁路线一直走着,目光里着流淌悔恨,左手上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在秋风里飘摆着,像一块标志投降的旗帜。











远远的,田源保农田里忙碌的人们看见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向新坟靠近。



那个身影猛的跪倒下去。











“那不是兀风吗?”



“像啊!”



“是啊!”



“哎——”



(完)

一直这样想过



故事里的兀风便是处于叛逆期的我们,因为年幼所以给自己一股强大勇气去反叛,以为一定会成功所以坚持到底,然而那只是青春的祭礼。



故事里的兀风是高中的学生,因为沉溺于电脑游戏外加青春期的悸动,产生了对学习的厌恶。这于他乡村的父母在观念上产生了莫大的冲突,兀风明白,但他无奈,年幼的他为避免矛盾的过分激化,选择了出走——A城。



梦幻已久的A城一直是他所向往的城市,城市的奢华吸引了他,他以为:只要走进去,一定会受欢迎。



然而他错了。



在A城的第一个夜,兀风和一只流浪猫度过,一种苍凉窜遍全身,被他命名为“老Q”的猫成为他的精神支柱。城里的许多和理想中的东西存在理性上的区别,这让兀风很难过。



兀风懊悔过,却只是想想,并不倒带,于是直至那根精神支柱垮塌,兀风终于决定回家。



猫死了,在那一堵坚实的现实下成为了牺牲品。标显着兀风叛逆和现实的争斗结束——现实是胜利者。



他为此付出的代价:田源保确实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刻有坟的所有者——正是他的父亲。



于兀风,终于明白老Q的死因——想革命。革谁的命?自然是现实。怎么革?却是逃跑。——会成功吗?




查看完整版本: [-- 那只猫死在了城下 --] [-- top --]


Powered by www.wdsz.net v8.7.1 Code ©2005-2018www.wdsz.net
Gzip enabled


沪ICP备:0504153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