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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2 16:57 |
那一年，都还小，苏小童和彦卿，两个已经不算是孩子了的孩子，在那一棵老树下面，交换了彼此这辈子第一个吻。吻的时候，那身体都会微微颤抖，但舌头是甜的，鼻尖是冰冷冷的。爱情的香气在夏日的夜里慢慢散开，远远天上挂着的那轮月，淡淡的照在了彼此那早已燃烧的绯红的脸上，彦卿说，小童，等我，就几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的，小童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咬了彦卿一口，那个牙印，深深的咬在了彦卿的心里。
城市真的很大，彦卿在这个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城市的大街上，拼命的呼吸着家里不曾有过的气味。这里有女人身上或淡或浓的香水味，有汽车的尾气味，有法国梧桐叶掉落地上时的默默绝望的味。彦卿呆呆的立在那栋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得到头的大楼面前，发誓一定要把小童接到城市里来，绝不让爱的那个女人一辈子就呆在那没有霓虹没有喧嚣的乡下。
现实却从来不像肥皂剧里的故事铺展的那些迅速，来城市快一年了，身上的衣服加了又减了，现在又要慢慢的加上了，但手里面存着的那些个钞票数起来依旧是十个手指头都用不了。彦卿着急，着急自己给小童的诺言无法在几年内实现，但光是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一直到遇到明媚的那一个晚上，彦卿才发现，原来很多故事未必就一定就会有一个结局，很多故事，往往是没有句号的。
明媚是彦卿在马路上捡到的，彼时的明媚正因为第几次的失恋而痛苦买醉。彦卿将明媚扶起来的时候，明媚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张帅气的脸庞。彦卿这辈子是第二次和女人的身体离的如此之近，小童身上的是一股淡淡的雪花膏的清香，而明媚身上的，则是一种彦卿也说不清楚的香味。那香味异常的浓烈和暧昧，这妖娆的女人气味让彦卿有些难以自拔，第二天明媚搂着彦卿的脖子在耳边轻轻的告诉彦卿说，这种香水的名字叫“毒药”。
城市教会了彦卿许多在乡下永远学不会的东西，比如吃西餐的时候牛排一定要配红酒，比如穿西装的时候，一定不可以穿浅色的袜子。没错，这些都是明媚教给彦卿的，彦卿是这样单纯，纯到明媚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会生产如此帅气又如此单纯的男子。彦卿弱弱的和明媚说起小童，明媚哈哈大笑的指着彦卿说，她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么？彦卿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明媚的心也跟着彦卿的脸顿时火热起来，蔓藤一般的纠缠就过去，年轻的身体就开始燃烧起情欲的野火，明媚被点着了，彦卿也是，小童呢？这个时候彦卿大概忘记了谁叫小童吧。
又该减衣服了，彦卿的手机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像是从另外世界飘过来的声音，哥，你还好吗？我也到城市里来了，我在汽车站呢。听到小童的声音，彦卿几乎是雷击了一般的握着手机石化了。还有一刻钟就要去接明媚吃晚饭，小童，我有些忙，你等等，别乱走...
夜已经很深了，彦卿轻轻的将明媚搭在胸前的手轻轻拨开，关上明媚的家门，他飞似地开车到了小童告诉他在的那个地方。广场上几乎已经没有灯了，但彦卿只是刚刚从车里冒出个头来，立刻就听到小童那又惊又喜的呼喊，彦卿哥，俺在这，俺在这...
彦卿把小童带到了以前和小童来过的酒店里，熟练的掏出了VIP卡，一路上小童都是用仰慕的眼光在看着彦卿，彦卿有些暗暗得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有些游戏一旦玩了，就再也不能撂挑子走人。这话是明媚对彦卿说的，说的时候虽然懒懒的，但听在彦卿的耳朵里无疑是如雷鸣一般。彦卿哥，关上房门，小童小鸟似的扑进了彦卿的怀里，小童的身上有淡淡的汗臭味，这让彦卿不禁暗暗皱眉。你先去洗个澡再说吧。彦卿熟练的打开了电视，手里的遥控器无聊的来回掩饰心里的惶恐，明媚要是醒来看不见自己该怎么解释，彦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
彦卿哥...小童羞答答的用白色的浴巾包裹着自己，小童洗澡的时候在想，彦卿哥会不会...现在的彦卿似乎没有看到小童脸上那快要化掉的娇羞，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小童，你早些休息，不要乱走，我有时间就来看你...
房门被彦卿轻轻的带上了，小童颓然的坐在那张原本幻想了许久会发生故事的大床上。小童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出来的时候，爹在背后大声的吼着你要是走出这个门就再不是我苏家的女儿。爹要小童嫁给隔壁村的王宝山，可明明王宝山以前到自己家来的时候爹都让自己叫他叔的，是为了钱么，难道为了钱就可以把女儿卖掉么？小童在第一次呼吸到这个城市的空气的时候，心里乱的怪怪的。
你去哪了？明媚手里的香烟烟灰几乎已经要掉到地上了，彦卿刚才还在庆幸来回仅仅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却不料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明媚锥子一般的目光。我，我去接一个朋友了，她来的有些晚，所以...彦卿还是不善于说谎，因为每次说谎的时候他的脸总是会像是喝了酒一般的红。朋友，是你乡下的那个相好吧。明媚的声音怪怪的，戏虐中似乎又带着一点点酸。还能怎样呢？除了默默的点头，彦卿不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还能做什么。
很好，二选一，由你。明媚的声音既像是命令，更像是祈求。彦卿不知道，此时明媚的肚子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在无聊的游荡，静静的听着外面两个成年人的交战。
城市的天有白了，喧嚣声中，钢筋水泥们都摇晃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小童也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她那大大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彦卿。彦卿哥，我这是在做梦么？小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又用手确定了下彦卿的真实性，然后小童高高兴兴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向彦卿，但为什么彦卿的身子却是冷冰冰的呢？
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离别是不是就是那个变了心的人儿用力将自己狠狠从过去拉到现在呢？小童未必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但来时心里那说不清楚的不安此刻还是残忍的清晰了起来。彦卿是来说再见的，彦卿的手里有让小童回去的车票和一搭城里人用来补偿失望用的红色钞票。小童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似的任由彦卿将自己牵出房间，用力的按到那辆发往梦开始的地方的汽车，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小童都没有看见彦卿回过头来和自己挥手，小童听到有玻璃掉到地上的声音，她不确定这个声音是来自于何方。
又是一行雁南飞，过去了几个寒暑。彦卿缓缓的走在满是行人的大街上。明媚不再明媚了，或者说明媚不再对自己明媚了，彦卿像是明媚吃腻了一盘菜，被明媚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如果说明媚还算是有情有义的话，大概彦卿卡里那六位数的人民币就是最好的诠释了。彦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轻好轻，而眼前的这个城市则再不像从前那样明媚动人。彦卿找了好几个一起出来的老乡，但他们都像是躲瘟神一样的远远的躲着自己，彦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躲着自己，莫非是自己身上的那身太他妈的笔挺了么.
彦卿又一次来到了当初自己需要把脑袋仰的高高的才看的到顶的大楼面前，好像自己并没长高，为什么这楼似乎没有从前那样雄伟了呢？三分钟前，彦卿决定重新在这个城市开始新的人生，之前的一切一切，彦卿决定都统统丢弃。走进大楼需要横过一条不算太宽的马路，彦卿左右环顾后匆匆的走了过去，但才刚刚停住脚步，一辆不知道从哪里滑过来的BMW就停到了彦卿的面前。彦卿恨恨的盯了下差点撞着自己的车主，但旋即又愣住了。是小童么？彦卿看到了一张精致的像是天使却更像是小童的脸。
一阵逼人的香气袭来，彦卿确定那香气不是毒药，不是乡下雪花膏的气味。那大大的墨镜背后，一张小巧的嘴儿看着彦卿微微的往上翘了翘，旋即又回到了原位，高高的高跟鞋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噔噔的脆响，彦卿的脚有些沉重，老实说，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跨一步。
城外的叶子红了，城外的叶子被风轻轻的挑逗着。一片叶子一个不小心，就跟着那风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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