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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22 12:28 |
再次见到Lee已是两年后,当她从车上走下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一时有些茫然,我曾预计过许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这种。一身洁白的婚纱包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阳光之下,恍若天使,一如十年前的初次相遇。我习惯性的微笑着看着她,很礼貌的说祝贺。她轻声的说谢谢,新郎上前给我发了一根烟,我接了却没有点燃。我想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她做红包,就像当年倾其所有的付出,却发现没带钱包。我们很客套的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直到我说:“外面冷,上车去吧”。她点点头,转身说再见。我也转身离去,然后躲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婚车车队呼啸离去。点燃那根烟,像一个老烟鬼一样贪婪的吸起来。我本以为我会哭的一塌糊涂,却只在烟头烧到手指的时候流下一滴眼泪——是烧疼了——我想。 依稀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春天的上午,在高新二路的樱花树下牵手漫步,她会捡起地上的花瓣拿回家夹在书页间,然后闻着书香与墨香,一脸陶醉;夏天的傍晚,坐在唐延路的绿化带中乘凉,她坐在我旁边听我唱歌或者背诗词,背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我们总是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她说这叫心心相印;秋天的午后,牵手徜徉在公园的小路上,秋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她会把喜欢的树叶拿回家,让我在上边写些字夹在相册中,然后告诉我这就是岁月的照片;冬天她怕冷,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是下雪的时候把手伸出窗外,捏点雪趁我不注意塞进我领子,然后很得意的看着我冲她呲牙咧嘴。 我们在一起没有吵过架,虽然她有点小脾气。每次生完气后总是很内疚的站在我面前说对不起,然后又说她是女生,我该迁就她。并以此为理论依据,让我背她上楼,替她做家务,一起看书时还从不允许我看的比她快。 分手后曾经去过成都的昭觉寺,记得两年前曾在这里虔诚的为莉祈祷,愿她一生平安幸福。寺里的菩萨依旧慈眉善目,低眉垂首,俯瞰着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我不断告诉自己,我已不爱她,可是当我跪在那个蒲团上双手合掌时,心里冒出的竟然是:“如果能让莉回到我身边,我愿找回我所有的信仰”。我他妈真的挺贱的。 人说一个人老了的时候就喜欢回忆,也许我真的老了。虽然最终我们并没有走到一起,我却从没恨过她,甚至有些感谢,感谢她陪我走完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感谢她给我这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爱情,感谢她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而我对她却什么都给不了,除了分手时那个承诺。
08年的中国有悲痛,有欣慰,有创伤,有自豪,有阴霾,也有希望。《道德经》里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生命在自然面前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看着逝者的无望,伤者的无助,而我却是如此无能。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当我一次次看着电视中那些感人的场景,竟然无法抑制的心痛,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任泪水汹涌而出。 13日晚和几个朋友在雁塔北广场参加市民自发的祈祷,看着一根根燃烧的蜡烛,我似乎感受到漫天亡灵的悲怆和不舍。生如夏花,逝若冬草,来如春雨,去若秋风。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苦难何多? 08年5月19日下午,在满城的警报和悲伤的气氛中我站在九座花园十八楼对着西南的天空默念那两句流传千年的诗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09年9月突然开始想玩游戏,朋友说我不适合玩游戏,因为我太认真。就像我的游戏里从不建小号,因为游戏即如人生,人生一次,游戏也是一次,一旦做错就无法重新选择。 本以为游戏中的人们面对虚拟的东西会更坦然,更懂得谦让。可事实上每个人都是欲望的,有欲望就会有冲突,就会有争执,就会有仇杀,也许这就是江湖。就如一部电影的对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有一天看到有人在世界中用很肮脏的话互相谩骂时,突然有些悲哀,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只是我们都无力改变。儒家的包容、平和,墨家的兼爱、非攻,道家的清静、无为,佛家的悲悯、博爱,兵家的敏锐、机智,已离我们渐渐远去。秦的雄壮,汉的威武,唐的大度,宋的优雅,元的霸悍,明的自信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历史。而我们只能在世俗之中卑微的活着,夜深人静时偷偷的缅怀。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玩家,我不喜欢装备,不喜欢打架,只希望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活着。毕竟我是在玩游戏,不想被游戏左右。如果不是小墨,也许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厌倦。 当有一天我和小墨在洛道的山顶上看风景时,她突然对我说:“师傅,你一定要幸福”。我回过头看着她,她背对着我站在山顶,那背影孤独的让人心疼。突然想起远方的亲人们。于是我陪着她满世界晃悠,一起跳山,一起看风景,一起迷路。就像小时候带着小外甥女散步——连哄带骗,给买玩具,最终还是背回家的。
我们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洛道的荒凉,寇岛的阴郁,金水镇的幽静,枫华谷的清爽,天策府的钟鼓齐鸣铿锵有力,少林色的暮鼓晨钟厚远悠长,万花谷的琴箫合奏清静淡雅,七秀芳的丝竹清新明快,纯阳宫的道音清越脱俗,龙门的沙漠开阔苍茫,昆仑的雪山圣洁傲气。我们曾站在洛阳之巅俯瞰大千世界,一派繁华的背后却是自己的落寞。 我喜欢一个人徘徊在巴陵的桃花源中,让我想起唐寅的《桃花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却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来生,愿是这桃源中的钓者——无爱无恨、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一个人时间久了就容易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在灯火阑珊处寂寞,习惯在人群中沉默,习惯在夜深人静时思考。
终于熬到年底,回到家里父亲又苍老了不少。以前他做事都是自己决定,现在竟然要找我商量。他喜欢我陪他看电视,虽然我大多时候都在玩手机或者打盹;喜欢听我将我在外面的事,虽然我已经讲了多遍;喜欢我有事请他出主意,虽然我以前并不怎么听。后来慢慢发现,饱经沧桑的父亲比我们更睿智,几十年的风雨让他早已洞悉了世事的纷繁复杂。相比之下我无知却装作无所不知,无为却总想无所不为。 腊月29晚上QQ上碰到双儿,她说她不玩了,要把能用的东西和钱给我,我说不用了,自己留着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有顺其自然。于是改了陈寓义的《临江仙》送给她:“追忆当初共南屏,帮中多是豪英,仗剑煮酒论英雄,风雨飘摇路,天涯任我行。剑侠三月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回稻香忆旧景,历劫红尘后,万事已成空。”
过完年回到西安,生活依旧平平淡淡,每天机械的往返与公司与住所。西安的黄昏有一种苍茫,让我常常想起天策府的天空和天空下高高台子上打坐的人——恬静,优雅还有一点忧郁。晚上上游戏,追忆解散了,小墨没来,半夏依然忙忙碌碌奔波于各副本之间。有些落寞,有些失望,有些无聊。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却是《诗经·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唔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不禁微微苦笑。 以前心情浮躁的时候,总喜欢喝杯茶。突然想起还有一盒朋友送的龙井,拿出来试一下。长时间没喝茶,手法竟有些生疏,可惜了这龙井。曾在一本佛经上看到过一段话:“人生如茶:人之少年,勇气有余,经验不足,如头遍茶——香气浓郁,味道浓烈;人到壮年,成熟沉稳,冷静沉着,如二遍茶——香气悠远,味道醇厚;人到老年,阅尽沧桑,淡泊功名,如三遍茶——清香淡雅,回味悠长。” 我一喝茶就会犯困,收拾了茶具,正打算睡觉。隔壁传来老狼的吼声:“老赵快来,三缺一。”“叫毛叫,不知道老子戒赌了?”“你他妈一年到头都在戒,那次成功过?”“老子这两天不舒服,别招我火!”“你他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周,你要不来就把上次输给我那顿饭请了!”“等我穿鞋,你狗日的总是逼良为娼……”
后记 早上一大早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才想起今天是元宵节。上了QQ碰到大学时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同学,聊了一会,她说:“你变得成熟、沉稳、内敛,而我却喜欢的你当初的率性而为,洒脱不羁。”我说:“毕竟我们都已不再年轻,那能像当初那样孩子气。世人都在变,又何至于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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