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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因在秦可卿卧房睡午觉,梦游太虚幻境,与警幻仙姑之妹可卿有了云雨之事,因此给读者留下许多迷思:那警幻仙姑之妹,乳名兼美,字可卿,与秦可卿同名,是否说明秦可卿当日与贾宝玉行了周公之礼?书中虽然没有明说大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之妹与秦可卿是同一个人,但鉴于她们一个在梦中,一个站在房外栏檐下,她们应该是两个人。但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有秦可卿,说明她本来位列仙籍,她在太虚幻境的身份本来就是警幻仙姑之妹可卿也未可知。因为书中没有描写秦可卿的观感,只有宝玉的感受,现在我们就从宝玉的身上探寻她们到底是止于欣赏还是有私情。红楼梦第一次把场景安排在宁府,写的就是贾宝玉游太虚幻境那一幕。当日宝玉要午睡,秦可卿把他安排在书房,宝玉最不喜读书,自然就不乐意,这时秦可卿就把宝玉拉到她的卧房中去睡觉了。当时跟着宝玉的嬷嬷丫头一大堆,为首的李嬷嬷当即表时了反对,说哪有叔叔到侄儿房里睡觉的理,秦可卿回答说:“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
一句话就把李嬷嬷揶得没声了。那我们看看宝玉当时到底有多大。宝玉梦游太虚幻影是黛玉初次来贾府的那一年。那年黛玉六岁,宝玉是七八岁的样子。按常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男女之事呢。所以秦可卿说“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还是有些道理的,所以嬷嬷听了,也就不再言语了。宝玉来到秦可卿卧房,秦可卿就把他交给宝玉带来的嬷嬷丫头们去服侍了,她出门在房外栏檐下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别吵着了里面睡觉的宝玉。宝玉睡下后,嬷嬷们就散了,只留了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头在房里陪着。因此,从客观上看,也知道宝玉和秦可卿之间没有可能。一个少妇、一个孩子;一个在房里,一个在房门外,哪里可能有什么苟且之事?但是,宝玉和秦可卿同来自神界,他们的灵在彼此之前有所感应,应该是有的。正如警幻仙姑所言: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而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毗。
何为“意淫”?此不过是警幻仙姑用来区别“皮肤滥淫”之语而已。而我们追究秦可卿和贾宝玉到底有没有事,探究的就是“皮肤滥淫”。但这里,经过警幻仙姑一语,我们知道宝玉对秦可卿应该是没有“皮肤盐淫”之事,只是宝玉尊重女性,视闺阁女子为良友,他能看到每个女子身上的闪光点。虽然秦可卿是情天情海幻情身,她本人逃不过一个淫字,但除此之外,她确确实实也是一个顶好顶可爱的女子,因而宝玉对她充满感情,对她的生表示留恋,对她的死表示惋惜,是为“意淫”。所谓“意淫”,就是对一个人充满了善意的感情,希望他好,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宝玉这种混沌天开的天真与朴素,让他忘记了世俗的种种要求,他每与闺阁中之女子亲近,把她们视为知心人和良友,但是于世道之中,他的这种表现未免显得滥情,经常会受到别人的误解和嘲讽。秦可卿病重,王熙凤去看秦可卿,他听见了也要跟着去看,他的母亲王夫人就提醒过他:“你看看就过去罢,那是侄儿媳妇。”
王夫人生了个这样不合世俗常理的男孩儿,也算是操碎了心。原以为他是“皮肤滥淫”,巴不得把他身边的人打发个干净,谁知道到头来他却一个也不想沾,去做了和尚。而贾宝玉对闺阁女子的欣赏与怜爱,在秦可卿身上可以说是个大综合。他见秦可卿病重,不觉哭出声来,他听闻秦可卿死讯,更是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秦可卿生时,宁府的男人都围着她转,但她死后,没有人会想起她,只是更穷奢极欲地过着他们的生活。秦可卿死后不到两年元春省亲,宴会过后,贾珍他们玩得是更加尽兴:谁想贾珍这边唱的只是《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更有《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等类的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满街之人个个都赞:“好热闹戏,别人家断不能有的。”宝玉见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开各处闲耍。
生虽欢愉,死却不闻,人世凉薄至此,正如秋风扫落叶,一切不过是寻常事。然而,此时的宝玉走在宁府,想起的却是故人。宝玉见一个人没有,因想“这里素日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无人,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了,须得我去望慰他一回。”想着,便往书房里来。
在宁府,当日秦可卿的卧房挂着一幅《海棠春睡图》的美人画,这是宁府唯一一幅被写过的美人画。今日宝玉一个人走来这个小书房看美人画,无非是想起秦可卿——想趁众人热闹早已忘却她的时候,来此凭吊。我们在《秦可卿的卧房之谜》中,已经探讨过这个卧房,它不是贾蓉和秦可卿的卧房,看起来更像是秦可卿一个人的卧房,或许这里本来就是个书房,只是秦可卿白天会在这里午睡。也或许这个卧房本就是秦可卿专用的房间,她死后,这里被改成了书房。但不管怎么说,贾宝玉来此,肯定是为凭吊秦可卿。贾珍他们那么多人,趁着节日疯疯癫癫,闹得人鬼不分,这只让宝玉觉得寒心,于是他想起秦可卿,故打算来此凭吊一番。他对她有感情吗?当然是有的,但不同于贾珍们对于秦可卿只是“皮肤之淫”,关注的是男女之事。宝玉对秦可卿的感情是“意淫”,也就是说他对她的感情是从心而发,与欲无关,只是一份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感情:想起的时候,在眼前;不想的时候,在心里。贾宝玉和秦可卿有事吗?当然有,但是却不能我们想象的那种。“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而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毗。
我们看宝玉,他似乎比贾珍们对秦可卿的“感情”更加深厚,但我们殊不知,正是我们这种浅显而粗俗的以为,正在亵渎一个真正纯洁的灵魂,诋毁一段不为风月的高尚故事。人世的俗,皆是我们灵魂退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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