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四大古典小说,就会让人不自主联想到《红楼梦》,记起林黛玉低吟的那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给人带来绵绵不断又细腻的悲凉,仿佛清风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渗透心灵。
曹雪芹通过描述贾府事无巨细的日常和家族的兴衰,让我们见识了当初封建社会的世态炎凉以及诸多无奈。
初看红楼梦时,相信很多人的关注点会放在,贾宝玉和林黛玉以及薛宝钗这三人间的情感纠葛,自主忽略那些在阶级底层的丫鬟奴婢和市井小人,他们大多身份低微,却缺一便牵动全身。
其实我们细看会发现,曹雪芹对这类人物的描写还真不少,且栩栩如生。
比如贾府的第一代奴仆焦大,身份低微但阅历丰富,贾府得以百年基业少不了他的功劳;小红,一个颇有心机的丫鬟,曾用这个本事在贾府大放异彩,混得如鱼得水;还有晴雯、李嬷嬷等,个个性格鲜明,跃然纸上。当然,其中更少不了和宝玉初尝禁果的丫鬟袭人。
卖入贾府,三转侍主,改名袭人
袭人是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也是饱受读者非议的人物。
她的原名叫花珍珠,年幼时本过着平常女孩家的生活,后来却因家境困苦得揭不开锅,她娘为了生计和碎银几两,便将她卖给贾府当丫鬟,甚至给她签了死契。
初入贾府时,花珍珠先是跟在贾母身边服侍,因性格踏实细心,做事勤劳又有眼力见儿,很快就得到了贾母的重用和赏识,之后又在史湘云身边服侍了几年,同样受到了喜爱。
从进入贾府就致力于在奴婢群中打拼事业,脱颖而出的珍珠,终于快要迎来自己人生中的辉煌时刻。这天,贾母寻来她,说怕宝玉身边的丫鬟不中使唤,而她那纯良心地和恪尽职守的性子,又深得贾母看重和信任,便决定将她指派到贾宝玉身边,当他的贴身丫鬟。
听到这一安排,珍珠心里肯定是欢喜的,这几年来,在府里丫鬟间都传遍了,贾宝玉虽是贾府中很受宠爱的公子哥,也有些恃宠而骄,但在看待女性 奴仆方面,并没有太多的阶层思想,常常以平等、宽和爱护的态度与她们相处调笑。
本人更是声称“凡是女儿出身,都是水做的骨头。”,这简直是封建世家里的一股清流。在如此注重、尊重女性的贾宝玉身边服侍,想来总不会太差。
而贾宝玉对于这一安排也是欣然接受,不过他嫌珍珠二字有些过于俗气,知道珍珠本姓花,又想起“花气袭人知昼暖”,于是给她改了本名唤为花袭人。因袭人贤惠,后来府里有些人便唤她贤袭人。
贾宝玉做春梦,俩人初尝禁果
对于袭人的样貌,作者曹雪芹并没有明确说明,只大略为细挑身子,容长脸儿,但按照书中王夫人的描述,她的样貌是要比晴雯略次一等,不过皮肤姣好。
这样相貌不突出、没背景、不爱说话且奴性又强的她,是如何让封建叛逆者以及理想主义者的贾宝玉,愿意和她互通私情的呢?
在文中,丫鬟小红因内心急于爬上高层,经常使点小计谋和贾宝玉亲近独处,但也未曾得到过垂帘,反而是让其他丫鬟识破了她的伎俩,从而不待见和嘲讽她;还有丫鬟碧痕,她服侍宝玉洗澡两三个小时,最后也是无功而返,结果还因为这件事,白白成了怡红院人尽皆知的笑柄。
那么袭人呢?我们来看看她是怎么做的。
在生活上,她细致入微的为贾宝玉着想。在其他丫鬟午休的时候,她选择坐在熟睡的宝玉身边,替他驱苍蝇蚊子,怕他夜里着凉,就用针线给他做肚兜等等。在贾宝玉无心读书的时候,她真心实意规劝要追求上进。
在做人处事上,她随机应变,游刃有余,忍耐力强。有一回,李嬷嬷喝掉了宝玉特意留给她的枫露茶,她大发雷霆将茶杯摔在地上打个粉碎。
瓷器碎裂的声音引来居住在附近的贾母的疑惑,便命身边丫鬟鸳鸯过来询问,面对询问袭人并未道出真实缘由,只答是自己踩了雪不小心滑倒打碎了杯子,糊弄了过去。
再有一次李嬷嬷吃了宝玉留给她的糖蒸酥酪,宝玉知道了后发脾气,但袭人却说,前些日子吃多了这个会肚子疼,这下李嬷嬷吃了倒好,省得白糟蹋了。轻松地替李嬷嬷解了围。
还有刘姥姥进大观园,吃醉了酒后不小心跑到宝玉的房间,而且还睡倒在他的床上。
要知道贾宝玉虽待年轻女孩温和,但对那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婆子,怎一个深恶痛绝来形容,这让他知道刘姥姥睡过他的床,肯定恨不得将整个房间都清洗装修一遍。最后也是袭人第一个发现了刘姥姥,并悄悄带她离开房间,让刘姥姥幸免于难,感激不尽。
做事能力出众又待人温和体贴,在府中的人缘也是极好,自从跟了宝玉后,心眼里也只有宝玉一人,这“痴情”如何让宝玉不依赖,不信任?不过袭人从未和贾宝玉明确表达过爱慕,即使后来两人行了云雨之事。
而两人由明面上的主仆关系,演变为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仅仅是因为一次尴尬的契机。那天,贾宝玉做了人生中第一回春梦,知晓了男女之事,但只敢说与袭人听,再加上袭人的有意引导,后来两人便顺其自然地行了夫妻之事。
此后,袭人的心境随着时光的流逝,悄然发生着变化,对贾宝玉的关心更加的无微不至,还开始担心起贾宝玉的前途和未来,甚至利用家人有意要替她赎身这事,勾起宝玉对她的不舍,让宝玉听她的话认真读书。
在贾宝玉遭到父亲贾政的毒打后,她又向王夫人进言好好管教宝玉,还说为防不测让其搬出大观园来,和贾环一样上学下学,不和姑娘们有交集。
王夫人看到袭人如此明事理的为宝玉着想,容貌上又端庄得体让人放心,对她更是信任。
宝玉因黛玉之死出家,姨娘梦彻底破碎
后来林黛玉的出现,让袭人有了危机感自不必说,不过人家是大小姐,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定是不可能想着要和林黛玉抢人,而是选择了靠向林黛玉的劲敌,薛宝钗那边。
相比起林黛玉的“小性儿”,袭人更愿意和圆润世故,处事淡然的薛宝钗朝夕相处。即便深知贾宝玉的心之所向为林黛玉,俩人之间又情投意合。
而已经成为王夫人派在怡红院里的眼线的她,同时也洞察到贾母和王夫人肯定是更满意薛宝钗的,她明面上是为贾宝玉和薛宝钗的“金玉良缘”搭桥,其实更是暗自在为自己今后的姨娘身份铺路。
她为了讨好王夫人,向王夫人表忠心,把怡红院里所有丫头的动作都向其汇报。果然,王夫人不仅赏了她两碗菜,还加了一倍的银月,享受“姨娘”级别的待遇。甚至透露出要收她为宝玉的妾室的意思。
后来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时,宝玉信任的丫鬟晴雯,因宝黛恋情殃及池鱼,被罚然后逐出了贾府,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其实早些时候,宝玉心里对袭人已有了一些嫌隙,不然当初想要送林黛玉两条旧手帕的时候,不会选择支开她让晴雯去送,现在对她的感情怕是成了憎恨。
最后宝玉被众人戏耍,糊涂地和薛宝钗拜堂成了亲,那是他一直以为,和他鞠躬叩首的大红盖里头,是他心心念念的林妹妹。
等回到婚房,他激动到手都仿佛在微微颤抖,满怀期待地慢慢揭开新娘盖头,才知新娘竟是薛宝钗。一腔热血仿佛瞬间被置入冰窟,让人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等到他反应过来去寻林黛玉,得到的却是她因他娶了宝钗病痛伤心、泪尽而逝的消息。黛玉之死让宝玉伤心难过到直接选择出家,真应了当初他对黛玉说的那句:如果你死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离开贾府,嫁作人妇,沦为娼妓
前头一路过关斩将,PK掉了所有对贾宝玉有企图心的丫鬟,为何最后袭人却离开贾府,嫁作人妇,甚至沦为处境不堪的娼妓呢?
其实这和半路杀出来的林黛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她也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究其原因是贾府的逐渐没落。
贾宝玉出家后,宝钗守了活寡,而和他虽没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事的袭人,自然也没落得个好名分,反而尴尬到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毕竟她和宝玉的关系,在贾府已算得是人尽皆知,就连林黛玉都笑称过她一声“好嫂子”,虽不知是讽刺还是真情实意。
再加上如今的贾府,衰败到只剩下个空架子,经济状况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就连府里仆人们的月钱也要供不起了,要走裁员这条路。对于袭人的去路,府里经过一番思量后,决定放她走。
好听一点就是她主动要求离开的,难听一点就是她被陷入经济危机的贾府“裁员”了。
最后袭人是被安排嫁给了唱小旦的蒋玉菡,尽管她万般的无奈和遗憾。
袭人嫁给蒋玉菡后较为卑贱穷苦(戏子身份低微),再加上蒋玉菡作为忠顺王府的戏子,不仅和北静王有染,还与贾宝玉也有说不清的关系,最后被忠顺王抓了回去,他的结局能好吗?怕是被打个半死伤到了身子,连自身都难保的他真的能顾上妻子?
其中文中有一句“择膏梁,谁曾望流落在烟花巷”,更是直接点明了袭人最终被蒋玉菡抛弃,而后因生活困难而沦为娼妓的结局。
如果当初袭人没有卷入贾府之间的纷争,又或者她的家人有意为她赎身之时就选择了离开,她或许会有一个体面的结局,而不至于如此悲苦。
从袭人以及其他人的故事发展以及行为来看,我们会发现人性都是复杂的,在琐碎的小事面前,你无法用精准的词来形容一个人。
就像袭人在私底下为了讨好王夫人,总是去王夫人那里打小报告,这种行为,放在王夫人眼里,当然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丫鬟。但在贾宝玉眼里,她俨然成了一名叛徒。
而她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她更多的是为以后能做宝玉的妾,却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面对同一件事,三个人却对其有着不同的理解,人的行为往往由人性以及对象来支配,而人性,是复杂难以描述的,而袭人的行为我们该说她忠还是不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