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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zhdf 执行加亮操作(2023-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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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时,戏子与青楼女子一般,被视为是下九流的群体,所以即便如人人厌弃的赵姨娘,在面对芳官这等小戏子时,也能趾高气扬地骂道:“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
赵姨娘在戏子面前都能如此有优越感,更遑论他人了,如探春也说过:“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意思很明了,这些小戏子就是玩物,如家养的宠物阿猫阿狗一般,没有尊严,没有人格。 戏子的地位之卑贱,众所周知,然而,贾府中竟然出现了有人将小姐和戏子相提并论的情况,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作出这等举动的竟然是素来八面玲珑的王熙凤,而被比者则是一向敏感多疑的林黛玉。 薛宝钗生日,虽然文中称是因贾母喜爱宝钗稳重平和,才为其办了生日。然而其掏出的二十两银子实在太过寒酸,以至被王熙凤半真半假嘲笑一番,不得不让人怀疑贾母办这场生日的动机,毕竟这是宝钗的及笄之年,以至婚龄,再想薛家住进贾府后传播的“金玉良缘”,个中意味难以言喻。 不过不论如何,贾母为薛宝钗办生日,林黛玉是吃味的,故当日早上闭门不出,待宝玉寻来时,还借机奚落了贾宝玉一番,此举也容易理解,毕竟此时乃一月二十一日,林黛玉生日乃二月十二,可此时众人注意力都在薛宝钗处,显得林黛玉备受冷落,一时失落也是有的。幸而宝玉一向宽容,三言两语平息了黛玉情绪,两人携手而去。
待酒戏散后,贾母极喜爱一个扮小旦的和一个扮小丑的,命人带来细看后,越发喜欢,细问年纪后还赏了细果银钱。这时,一旁的王熙凤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王熙凤这一次说的玩笑话,绝非无中生有,因为不仅仅是她看出来了,旁人亦以为然,文中写道: 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倒象林姐姐的模样儿。”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 宝钗看出来,却不肯说,是因其素来“深心”,贾宝玉不敢说,是因对黛玉的“关心”,而史湘云素来“无心”,所以见到王熙凤既然开了头,也就脱口而出了。 之前我们说过,戏子在那个时代尤为低贱,将一个人和戏子相提并论,如同恶骂。林黛玉出身书香世家,是正经的贵族千金,幼年失恃后被贾母接来抚养,被贾母视为“心肝儿肉”。王熙凤素来八面玲珑,心机深密,为何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放肆呢?她到底安着什么心?难道不怕得罪贾母吗?
其实,如果我们稍微留心王熙凤说的话,便发现个中奥妙。 自宴席开始,王熙凤除了点戏,便不再多加言语,而到了散场后,贾母对两个小戏子表现出极度的怜悯和喜爱后,王熙凤方开口说了一句:“这孩子扮上活像个人……”,什么意思呢?这位深受老祖宗喜爱的小戏子,妆扮后和林妹妹非常像,并非是林妹妹像小戏子。所以王熙凤是在提醒众人,这小戏子之所以这么受老祖宗喜爱和怜悯,是因为扮像和林妹妹像,沾了林妹妹的光。 这是一记很高级的马屁,而事实上众人都听出来了,所以众人的反应是“留心细看,都笑了,说果然不错”,这众人自然也有贾母在内,贾母不恼,可见是默许了王熙凤的马屁。 那么当事人林黛玉呢? 因为与史湘云和贾宝玉的三人混战,以至许多人认为林黛玉对将自己和戏子相提并论尤为愤怒,其实是误会了。 众人散了后,史湘云要打包回家,贾宝玉前来劝阻,贾宝玉解释当时使眼色,是因“林妹妹多心,怕她恼”。被史湘云奚落了一番,其中有对林黛玉的不满之辞,稍有毁谤之意,不想两人对话皆被林黛玉听了去,这才使林黛玉生气起来。
试想最先引起话题的是王熙凤,若林黛玉当时有不满,文中早会写出林黛玉的反应,然而文中只是点到“众人都笑了起来”。到了后来,贾宝玉来林黛玉处,二人起了嫌隙时,林黛玉亦道: “这一节还恕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他和我顽,他就自轻自贱了?……这却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个偏又不领你这好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 由此可知,林黛玉恼的不是他人称戏子扮像自己,而是贾宝玉在听到史湘云说出答案后急忙使眼色阻止的举动。在林黛玉看来,原来自己在贾宝玉的心中,自己竟然经不住开一个玩笑,以至要暗中使眼色去阻止别人,而这个举动又告诉了第三人:“林妹妹很小气”。 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腹诽啊。在林黛玉心中,贾宝玉和自己自幼同息同止,同进同出,自己对贾宝玉绝对的了解,当“君心我心,理应同理同源”才是,怎么自己这么了解他,他却这么不懂我呢?这才是林黛玉失望和气恼的根源。
正因此,次日起来,林黛玉看到贾宝玉气闷中看《庄子》有感写的偈语后,第一个就是去找史湘云一起取笑,可见黛玉对史湘云脱口而出的话,并未介意。至于主动勾起话题的王熙凤,更未有介怀。 所以,王熙凤此举不仅没有唐突林黛玉,而且还暗中奉承了林黛玉,讨好了贾母,这一点众人都有意会,只不过贾宝玉“关心则乱”,才闹出了一出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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