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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又是谁陪贾宝玉到最后?答案在袭人出嫁时的一句话里:好歹留着麝月。草蛇灰线,一切都埋伏在她出场并不多的戏份里。01麝月虽是袭人一手栽培出来的得力干将,但她不似袭人如“女主人”般把怡红院当自己的家,也没有晴雯的“张扬”大小姐做派。她平时很低调,敬职敬守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在红楼梦第20回里灯节,晚上忙了一天的小丫头老妈子都去玩,只剩下宝玉、病卧在床的袭人在屋子里。宝玉见麝月一人静静地坐在灯下抹骨牌,便问她为何不出去玩?麝月谎称没钱。宝玉揭穿了她: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说: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们也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宝玉听了这话,说有自己在这里叫她放心去玩。麝月不愿意,说让宝玉和她一起说说话。为打发时间宝玉帮麝月篦头,二人在镜内对视。这场景却被回来取钱的晴雯撞见。晴雯冷笑道:交杯盏还没吃,刀上头了……我没那么大福。等我捞回本在说。
这段以晴雯甩帘子出去,宝玉睡下收尾。这段微小不可见,但足以反映日常。晴雯的猜忌被轻轻抹去,但麝月宽厚有涵养却显露无余。红楼梦前80回麝月的存在感并不强,出场也不多。相比袭人的“贤”、秋纹的“顺”、晴雯的“俏”,她的能力有些逊色。但细心观察后就会发现,她是怡红院内唯一全能且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02我发现麝月的存在是为了救火,她总是出现在最紧要关头。别人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她一出现问题迎刃而解。可问题解决后,她又遁了,默默地站在更高层领导身后。第52回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晴雯得知气得大发雷霆。趁宝玉不在院内时机,定要把她赶出怡红院。坠儿妈不服拉着她来理论。本就占理的晴雯却被坠儿妈拿住言语上的把抦,指责她直呼宝玉名讳。晴雯性子直爽自认占理只顾发泄一通,逞口舌之快却不用脑子,瞬间乱了方寸,急红了脸忙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我出去。
晴雯的口气有点蛮横不讲理,明明有理,却顿时让人觉得她仗着自己深受宝玉、贾母喜欢,而仗势欺人。反而,坠儿妈一直在规避自己女儿犯错的事实,轻松抓住对方言语的过失,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事情主动权。这时候,麝月出场了。她不似晴雯的暴躁,而是心平气和地抓住重点直击要害。把剑拔弩张的争吵变成一次论文答辩。“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
这话一出,立刻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身份卑微。那些比你职位高、比你有脸面的人都会让着我们。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然后,再摆明自己的身份:“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
进一步进行身份打压,让对方是清楚,我们喊“宝玉”是得到老太太、王夫人授权。而你不懂我们的规矩,所以不懂规矩的是你。最后,再明着进行一番羞辱:“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
说完这些,又喊小丫头过来擦地。让一开始来势汹汹的坠儿娘无言可对,领着坠儿抱恨而去。回看麝月这段话,着实让人佩服。有结论有论点,逻辑清晰,思维慎密,毫无破绽。让对方心服口服,还无还手之力。03麝月的另外一次精彩出场是在58回,和芳官的干娘何婆子对弈。芳官的干娘克扣她的银钱,用芳官的钱买洗头水却叫自己女儿先洗,用洗过的水叫芳官洗。芳官说干娘偏心。何婆子恼羞成怒骂芳官不识抬举。还动手责打她。袭人见状送芳官洗发物品,叫她另水自洗。何婆子见了认为是打脸,益发羞愧地动起手打芳官。见芳官哭,晴雯的火爆脾气忍不住了,直接开骂起来:“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
何婆反驳:“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袭人看事情没法管了,忙找来麝月,说:“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麝月再次来到救火现场。首先她用规矩压人:“你且别嚷。我且问你,别说我们这一处,你看满园子里,谁在主子屋里教导过女儿的?便是你的亲女儿,既分了房,有了主子,自有主子打得骂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们打得骂得,谁许老子娘又半中间管闲事了?”话里话外指责何婆子不懂规矩。
然后再用其他案例作证明:不懂规矩、僭越规矩的人没有好下场。“你见前儿坠儿的娘来吵,你也来跟他学?你们放心,因连日这个病那个病,老太太又不得闲心,所以我没回。前儿坠儿妈不识趣,被我说的灰溜溜地走了,今你也别想占到便宜。正好两件事,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好好治治你们!”
最后,把贾府中第一重要之人——宝玉,拿出来弹压:“宝玉才好了些,连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你反打的人狼号鬼叫的.上头能出了几日门,你们就无法无天的。”
这段话意在暗示何婆子,你太没有规矩,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把宝玉的健康也不放在眼里。老太太回来知道后,你吃不了兜着走,连带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结果是何婆子听了“羞愧难当,一言不发”,和坠儿妈一样,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过了一段日子,这何婆子竟然打亲生女儿春燕。这次袭人想效仿麝月,用言语打发她。就说道:“三日两头儿打了干的打亲的,还是买弄你女儿多,还是认真不知王法?”
何婆子立马反击:“姑娘你不知道,别管我们闲事!都是你们纵的,这会子还管什么?”
袭人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这时候还是麝月出马,只用一句话叫何婆子泪流满面,陪尽好话,从此降服。麝月直接说道:“去把平儿给我们叫来!平儿不得闲就把林大娘叫了来。”既然怡红院内大管家都镇不住你,那就上报给更高层,现管变现管,总有一级压到你。04在《红楼梦》第63回麝月掣签,拿出来看时上面是一枝荼蘼花,写着“韶华胜极”四字,边上写着旧诗:开到荼蘼花事了。苏轼有诗云“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荼蘼花是春天追晚的花,这项极了麝月,不争不闹,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分内事,从而赢得周围人的由衷赞赏。麝月这种人在生活、职场不显山露水,但她好像春雨,润物细无声,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周围的人。这类人在职场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但她的种种好处像春雨,无声地滋润着周围的人。就连王夫人明确表态,“袭人麝月这种笨笨的才好”。平儿发现自己的虾须镯被坠儿偷了去,单单告诉麝月“留心坠儿”。袭人出嫁前,也嘱咐宝玉“好歹留着麝月”。群众眼睛是雪亮的,虽然麝月平时存在感不强,也不会表现自己,更不会主动邀功。但大家心中那秆称,对她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在危机关头,让她委以重任。《红楼梦》前80回虽有遗失,但我们仍旧可以推断出:三春后群芳尽,麝月才是陪宝玉走到最后的那个女子。宝玉在给麝月篦头时二人心领神会的互动,他怎么也没想到,陪自己到最后的居然是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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