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金陵十二钗,哪一个不是曹公的杰作,曹公费尽心血塑造了各有千秋的十二钗。曹公在一个人身上写出了最大的同情与不幸,此人便是李纨。
《红楼梦》第四回开篇便交代了李纨的身世:“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李纨的命运源于她的家教和原生家庭,从小就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教养方式长大,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又认得几个贤女,成了她安身立命的唯一教材,也成了人称“大菩萨”的珠大嫂子。
李纨是《红楼梦》里自始至终的悲剧,一句“竟如槁木死灰一般”更说明这是一部“默片”式的悲剧。这一番详尽的描述,说明李纨是个恪守封建礼法的贤女节妇的典型。
李纨作为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成功嫁入了豪门——贾府,嫁给了贾政的儿子贾珠,即贾宝玉的哥哥。贾珠十四岁进学,是贾府上下非常优秀的男儿。可天妒英才,还不到二十多岁就病逝,妥妥的英年早逝了。留下了年纪轻轻的李纨,开启了她的守寡之路。好在还留下一个独苗——贾兰。
正所谓在豪门贾府,除了大门口那两个石狮子干净外,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如何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守寡守到了守身如玉,有安身立命。佛系的人情冷漠,应该才是她在豪门生存的必备法宝吧?
《晚韶华》里这样唱道: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
只此一句“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又道出了李纨另一出悲剧,本以为青年丧夫就是悲剧,结果曹公好似有安排了一出悲剧“中年丧子”。从曹公前八十回的伏笔来看,将来贾兰中举、李纨就会被封个诰命夫人啥的,这是可以预想的,这个守寡女人本可以靠着儿子“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是曹公的另一出安排又出场了,“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这一句“黄泉路近”更倾向于是贾兰的命运。
嫁入豪门的李纨少年丧夫,中年丧子,纵使老来立了贞节牌坊、凤冠又霞帔、穿金又戴银,在没落的贾府中又谋得丰衣足食的生活,却依旧抵不了一生的寂寞凄凉。所以才有人评说,李纨是个八字命硬的女人,克夫克子,造就她乏味凄凉的一生。
这位美人纵使凤冠霞帔、穿金戴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心底没有一丝波澜。严格的家教和年纪轻轻就守寡的生涯,硬生生把李纨变成了一块独善其身的“冰雕”,她对一切的冷漠,看起来是个很佛系的“大菩萨”,实质上就是个凄凉无依却又无所求的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