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最为引人注目者莫过于形形色色、如花似玉、各有千秋的美女。有人独爱林妹妹之柔美,却也不妨碍有人唯独欣赏王熙凤之泼辣精明。可有一个女子似乎始终是沉默甚至会遭到遗忘的,那就是李纨。
李纨出场,总是一副娴静尊容,无所争抢,顺水行舟之模样。这样其实和她身世遭遇有极大关系。
李纨系贾珠遗孀,算得了宝玉大嫂。膝下独有一子贾兰。是书中一位谨言慎行的孀妇。也许正因孤寡的身份,加上封建对女性要求之严厉,使得她几乎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而在这个复杂莫测的大家族里,若要保全自己和儿子,她只能独自吞下不甘和寂寞,顺遂众意,以求生存。的确,全家上下最讨喜的都是小叔宝玉,她的贾兰尽管是嫡出孙子,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父亲或丈夫撑腰,她们母子不可能占据任何有利地位,只有被冷落在旁。
从书中不多的痕迹里可看到,李纨的行事风格总是谨慎,不得罪谁,却也不攀附谁。也许在她心底,也是有一定的处世心机和聪慧的,为了在这复杂环境里生存,为自己和儿子谋得一席之地,她必须小心走好每一步。
她将生活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孩儿贾兰,可无奈根据判词可知,无论贾兰功成与否,李纨的晚年也是孤独凄零,独对空床垂泪的。大概自始至终,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孤独,就是在映衬荣宁二府最后的繁喧,是这个封建大家里没有丝毫发言权的卑微人妇。
而贾府被抄后,王熙凤逝世,巧姐面临着被舅父拐走的可怖命运时,一向以软心肠出名的李纨却选择了冷眼旁看,并无救她之举。有人批她“冷血”,也许她只认为,从此不必再瞅凤姐眼色行事,与她毫无恩怨瓜葛,何必出手?大难临头,旁人之事,与己丝毫无关。也可能她一个孤独妇人,在这不堪世道,保全自我便已难得,怎有余力顾全他人?若要她出手相助巧姐,反而不合常理,也破坏了她在书里的人设。
不管后世有何等评述,从李纨这个小的切口可以看出一种极具封建普遍性之辛酸悲苦,令人掩卷叹息。曹公的笔力也实则深厚,细细剖开,每个形象都有可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