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庵是《红楼梦》中比较突出的一个地方,看似修行的皈依之地,实则是藏污纳垢、罪行累累,污秽不堪的地方!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先看馒头庵住持的净虚老尼。
馒头庵当家净虚是害人命的引子
净虚,又作静虚,是馒头庵的住持,貌似和善,满口念佛,实则是刁钻奸狡、工于心计的恶婆。人称“秃歪刺”,可见,她在馒头庵的人品不咋地。
这时候,净虚老尼姑趁着凤姐寄宿之机,用激将之法和奉承之术,求托凤姐借贾府之势,逆转一桩婚事,拉蓬拉纤从中牟利。
那天,凤姐在送灵枢到庵中后,一路劳累,都没时间休息,所以在馒头庵略坐片刻,馒头庵的住持净虚,就向她缓缓走来。
于是,净虚老尼姑讲了一个很有趣的事,说城里有一个姓张大财主,这家人很有钱,不过,女儿金哥从小就和守备的儿子定娃娃亲,后来,张家又认识了一个比守备更有实力更有钱的李衙内,张家想退去原定之亲,可是守备就是不答应,两家闹到法庭去了。
于是,老尼姑净虚求凤姐通过王夫人与贾政说一声,打发一封书去,跟节度使讲一讲,让那个守备家把婚事退了,金哥就可以顺利地嫁给李衙内了。
凤姐听了,笑道:“此事倒不大,不过贾府哪有这个闲功夫管这事啊。”净虚老尼姑沉思一会,说道:“奶奶您可以做主来管啊。”
凤姐听后,抿嘴笑说出想法:自己不差钱,也不等这银子使用。
净虚老尼姑顷刻叹道:虽是如此,但张家知道我找府里,要是府里不管,不知道还好说,以为是府里没工夫管,但既然知道,贾府不管这事,还认为贾府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似的。
凤姐听了,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质疑贾府的实力吗?于是,让老尼姑净虚叫张家将三千银子送来,明儿就帮他摆平此事。
那么问题来了,曹雪芹为什么要在出殡过程插入这一段呢?这跟秦可卿出殡完全没有关联,只是借此出殡过程,让我们看到贾府里的人复杂关系,尤其是跟他们有关的尼姑庵、和尚庙,原来根本不像我们想象那般简单。而且所谓这个净虚,实际上既不净也不虚。
虽然说王熙凤是办事人,但是负责牵线的这个老尼净虚她才是真正工于心计的恶婆。
再回目她一路奉承凤姐的话越发受用,老尼净虚说:这点子事,放在别人的那里就是忙事,若放奶奶这里,随便一发挥,只有用俗话说,就是‘能者多劳’……
王熙凤喜欢听奉承话,加上老尼姑净虚软硬兼施和激将法推动,使王熙凤入泥坑,而且越陷越深。
要知道,刚开始王熙凤是不想管这事的,而且也不在乎三千两银子,对于王熙凤来说,秦可卿的死亡才是她的大事,从此,她就可以毫无顾虑之忧,协理宁国府。
她之所以答应管张家此事,一是经不住尼姑净虚的出言讥讽和奉承的话;二是这对她来讲也是很简单的事,因为只需以贾家名义发封书信即可,以贾家的威望和声势,有谁敢不遵守呢!所以说,王熙凤这个鸡蛋有两条大的裂缝,苍蝇就得逞了。
王熙凤大胆地主张借贾琏的名义发了一封信,利用关系逼迫守备退婚,凤姐也如愿以偿拿到了三千两银子,重要的是,贾琏对此事一点儿都不知道。
话说王熙凤玩弄权势,其实不是她一开始就懂,而是而是因为家世在背后支撑,一步步地向权力靠拢,就张家的司法案件,她借贾家声势,随便发一个信函就进账三千两。
曹雪芹很小心让我们看到贵族,是如何一步一步被不自觉的欲望蒙蔽而走上违法之路的。而贪赃枉法之心通常是日渐累积起来的。所以,曹雪芹笔下就借着污秽不堪的馒头庵,借着秦可卿的丧事,借着净虚刁钻奸狡,一步一步把这样的事件推了出来。
王熙凤为了三千两银子,用关系逼迫守备退婚。结果,张家小姐金哥不堪羞辱,选择自杀;守备公子听说金哥自杀身亡,也想不开,投河自尽。
表面上,是王熙凤为了三千两银子,害死两条性命。实则害死他们的这个引子,其实是老尼姑净虚。如果没有她出言讥讽凤姐,没有激将凤姐,凤姐的人命官司,也许就不大会发生了。
实际上,净虚此举,想必,也是收了张家巨额作为回报,要不然,她特意暗示王熙凤说张家特别有钱呢。
就说一个出家人本应安心修行,成为让人敬佩住持,但她刁钻奸狡、工于心计。不以粗茶淡饭为活,却为了金钱不惜害人性命。
秦钟在馒头庵干的丑事
馒头庵的净虚有两个徒弟,智善和智能儿。智能儿自幼就在贾府走动,对她很熟悉,如今她长得很妍媚,秦钟爱上了智能儿的妍媚,智能儿也看中了秦钟“人物风流”。
这时夜深人静,待在馒头庵里那些人都已完全忘了秦可卿,丧事也忘了,晚上在馒头庵里的人,也许不止秦钟一个人不安分吧。
这时,秦钟趁天高夜黑,跑来寻智能。但是智能儿还在馒头庵里洗茶杯,这大半夜不休息,还在不断劳作,想必她早就想离开此地了。
这会“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智能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抗拒,她跺脚,说道:“这算什么!要是再这样,我可叫唤了。”不过智能儿出于保护秦钟,敢骂不敢叫。
秦钟说:“好人,你今儿若不依,我不想活了,死在这里。”可见,他之前肯定也要求过智能儿,可都都被拒绝了。
其实,智能儿希望秦钟对她是真心的,但又担心秦钟得到手就会将她抛弃了。所以智能儿的表达很明确:不管怎样,要让我依你,必须等我脱离了这里的“牢坑”,离开了这些人。
足见,智能儿有多想离开此地,而且她把自己的落脚之地的馒头庵叫作“牢坑”,可见,她并不太情愿继续待在馒头庵修行;又或许,这个馒头庵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智能儿之所以不叫唤,关心的是秦钟,而秦钟关心的却是自己的满足,因为智能儿已经把问题的关键提出来了,但是秦钟却连哄带骗,说道:“这个好办,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说完,急不可耐将灯一吹,满屋乌黑……
“近渴”是什么?就是他的欲望。作者极大胆的写法,不仅是对礼教的颠覆,改对修行的漠视,一个修行之地,却有丑陋不堪的一面。
而且大家有没有想过,秦钟和智能之间这种暧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如此精明的老尼净虚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作为智能儿的师傅,完全可以提醒智能儿,可是没有!
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故意放纵智能儿,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意去得罪贾府,因为这个秦钟是宁国府大儿媳的弟弟。
而且,我们都注意到,智能和秦钟幽会,竟然是在馒头庵的寺庙里面,几乎是堂而皇之了。老尼姑净虚完全不当一回事。说白了,老尼姑净虚也是满脑子私心杂念,要不然,秦钟这样的小鬼头,也不会如此大胆!
何况,老尼姑净虚作为智能儿的师傅,不会不清楚,秦钟虽说“生于清寒之家”,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而且智能儿是个小尼姑,秦家是绝对不同意智能儿进秦家的门。
关键是,秦钟压根就不把智能儿“远水”的事放在心上,“近渴”解决了以后,秦钟把这事抛脑后,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远水”的事。
可是,智能儿是认真的。她竟然私逃入城找秦钟。结果,被秦钟的父亲秦邦业将逐出。其实,秦钟只是玩玩智能儿,根本不会娶她,也不会帮她逃离这个“牢坑”。
后来,智能儿再也没有回到馒头庵,因为一个被抛弃的失身尼姑,就算是尼姑庵也难于容纳下她,天下之大再也没有她的立足点。又或许,被爱情的欺骗,伤心欲绝,选择了自杀,反正我们就再没见到过她了。
这就等于又害了一条人命,而且是在老尼姑净虚放纵不管的情况下。可见,馒头庵污秽不堪。
写到最后
其实,在十五回的后半段有两条线,一条线是净虚和凤姐,一条线是智能儿和秦钟两条线在同一个时间交替进行。曹雪芹为什么要把凤姐和净虚,智能儿和秦钟这两段完全不相干的内容放在一起呢?一个是司法案件,一个是情欲错乱,怎么会在一起讲呢?
其实,作者要写的是同一个东西,就是隐晦暗示,看似修行的馒头庵,实则是藏污纳垢、罪行累累,污秽不堪的地方,并藏着上层社会的欲望,秦钟不自觉的欲望,凤姐不自觉的欲望,都在这个时候萌芽。他们不知道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甚至连修行中的净虚也不知道,最后都犯了大错。在一个土馒头庵里谈人世间的占有、欲望,包括秦钟马上就死到临头了,还玩得不亦乐乎,可见《红楼梦》的警醒时刻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