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国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虽然与其他三部巨著排列在一起,但其艺术成就和文化艺术价值,有着“无出其右”的价值,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很高的地位。
《红楼梦》无疑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尤其让人称道的是曹雪芹对人物性格的描写。
他打破了传统的单线式的描写模式,在众多人物纷纷登场的背景下展示众多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别擅长对人物心理活动的描写。
红楼中既有对书中的重要人物进行浓墨重彩式的描写,例如对林黛玉极具艺术魅力的刻画,又有对非重要人物粗线条式的描写,令人常读常新。
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薛姨妈”这个人物,她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做过哪些事,以及她在“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中发挥的一些作用。
薛姨妈在《红楼梦》中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次要人物,她的经历与四大家族的荣辱兴衰以及宝黛之间惊世骇俗的爱情相比,显得平淡无奇。
但恰恰就是这个“平淡无奇”的薛姨妈,在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中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
薛姨妈出生于声名显赫的金陵王家,具有一般大家闺秀所俱备的学识和教养,她的夫家是紫薇舍人薛公的后代,书香继世,又是皇商,家中有百万之富。
但不巧的是,薛姨丈早亡,她的儿子薛蟠老大无为,家中没有一个能真正撑门户的人。
薛姨妈是一个寡妇,她们一家人到京城的主要目的是送宝钗待选“赞善才人之职”,但我们没有看到薛姨妈在这件事上做过什么努力。
进入贾府的薛姨妈随遇而安,和贾母王夫人叙家常,闲时也和宝玉黛玉说说笑笑,悠然自得,谈笑风生,成功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但平静的表象之下真有那么平和吗,并不尽然。
我们就从《红楼梦》第54回说说看。
第54回,正月十五,荣国府所有人过元宵,众人团团地坐了一屋子,席上两个女先生儿上来说书,要说新戏《凤求鸾》。
那出戏说的是千金小姐勾引公子的故事,而故事里的公子恰巧也叫“王熙凤”。
但最后却没说成,因贾母听了故事大概,就批判故事俗套,又重了凤姐的名字,故事里把人家女儿说得坏,还称“佳人”,前言不搭后语。
听贾母这样说,众人都笑了,称老祖宗在“批谎”。
贾母也笑,称编这样故事的人根本不懂大家族的规矩,自己肯定不是那个阶级的人,要么是妒忌人家富贵,要么是求而不得,就编故事去恶心人家。
而在贾府中,如果真的在众人面前演上一出《凤求鸾》,含沙射影地讲一出颇具才情的千金小姐遇见清俊男人后,不管他是亲是友,就操心起人家的终身大事的故事。
自然而然会让人联想到黛玉和宝玉,原本清冷孤高的黛玉就与周围的世界隔绝,贾府里面已经流传有很多对黛玉不利的谣言,再被流言蜚语败坏名声,对她就更是不利。
由此也可见,贾母“批谎”还有她的深刻用意在,就是为黛玉洗刷名声,禁止谣言传播。
之后王熙凤的反应也非常迅速,直说贾母这一宗叫做“掰谎记”,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时。之后又让贾母“从逐朝话言掰起”。
以王熙凤的心眼之多,反应之快,口舌之利,讨贾母欢心本是很自然的反应,而之后薛姨妈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
薛姨妈笑道:“你少兴头些!外头有人,比不得往常。”
这番话说得奇怪,本来要上演《凤求鸾》时,要将脏水往黛玉身上泼时,薛姨妈母女像隐身了一样,怎么到这里薛姨妈却马上出来接话。
如果将贾母批《凤求鸾》是“谎”那段套在薛家母女身上,一切就说得通了。
贾母批的编故事的人就是薛姨妈,而那个见了清俊公子,不管他是亲是友,就操心起人家的终身大事的人,是她的女儿薛宝钗。
被这样几乎是指桑骂槐地批评,薛姨妈肯定坐不住,马上制止王熙凤接下来要说的话了,要知道,凤姐那张嘴可是什么都敢说的,而且她明显是支持宝黛之恋的人。
再来看薛姨妈当时的处境,薛家在京都虽有几处房舍,但薛姨妈还是宁愿带着一双儿女长期住在贾府。
她需要仰仗贾府的权势荫庇自己四处惹祸的儿子,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又使她急于寻找亲情的依靠。
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姐姐现掌管着荣国府的家务,虽然上有婆母,却是一人之下,还有女贵为皇妃。
而且管理内务的王熙风,是她们娘家的亲侄女,不仅泼辣能干,而且能说会道,是贾府老祖宗跟前娱亲取笑的得宠的孙辈人。
有这样坚强的后盾与亲密的血缘关系,贾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她。
更何况她虽然吃住在贾府,但是在经济上保持独立,既不用受制于人,也省却了许多麻烦。薛家母子在贾府既有尊贵的地位,又进退有据,居于此处应该是舒心惬意的。
尽管薛姨妈在贾府备受礼遇,却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外姓的寄居者的事实,她无职无权,根本不可能插手贾府的任何事务。
对这一点,薛姨妈心里很清楚的。
她把目光转向宝玉夫人的位置,以贾府门阀之高贵,宝玉地位之重要,这个宝座是值得争取的,这是倚势贾府的最佳途径,况且女儿宝钗是一个如花似玉、众口 交誉的贤淑姑娘。
但她也知道贾母和王熙凤都看好黛玉,往黛玉身上使坏也是一步好棋,不料被贾母和王熙凤联手摁下了。
《红楼梦》叙述了封建大家庭从盛到衰的历程,但从人物本身的性格发展来看,他们都经历了从人生的高峰跌到低谷的心路历程,字字泣血。红楼一梦常读常新,读的何尝不是时代和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