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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chn001 执行加亮操作(202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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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意义有两个,窗户和镜子;窗户是打开一面窗,关上一面窗。镜子是看见自己,发现别人。”每到夏日的菌子季,我在云南的朋友都会给我快递新鲜的菌子,现在的冷链物流确实神奇,快递到我所居住的城市的新鲜菌子甚至可以直接吃“刺身”。但在今年的菌子季,我没有再让朋友快递菌子,而是我把自己“快递”到了云南,因为我觉得,再先进的冷链物流,也是无法把云南的风土人情快递到家的。从泥里到嘴里去老君山采松茸的前一晚,我记得很清楚,刚好是七夕节。那天,我在大理大学附近的一家菜馆里,吃了一盘牛干巴炒见手青。店家说是当天早上现摘的菌子,果不其然,入口堪比“菌中爱马仕”,满嘴罗曼蒂克。但入口有多脆嫩滑爽,“下半场”就有多狼狈,半小时后我就彻底肌无力,在五谷轮回之所蹲了半天。市场上的松茸和虫草一样,是一种靠卖相论高低的食材,未开伞、7~9厘米、无虫洞、直立挺括者,往往都是抢手货。当晚,我和胡波聊起这段经历时,他颇为严肃地问我:“那么,你出现 ‘小人国’ 幻觉没?”我摇摇头。真要见到传说中的小精灵,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胡波,手机视频摄影师,专注于记录高原微笑的他,最先在理塘格聂雪山脚下遇见了丁真,把马背上羞涩的康巴少年变成了整个理塘的骄傲。那晚遇见胡波,是在海西苍山脚下、崇圣寺三塔后头的一家民宿里。民宿老板汉捷,胡波和我的共同老友,地道福建人,放着老家的煎蟹和土笋冻不吃,偏要结庐在洱海边,一待就是七八年,吃菌子吃到“走火入魔”,索性开始了素食人生。当晚小酌,汉捷开始了究极诱惑 :“整个人恨不得趴在地上,在树根附近闻来闻去,扒开落叶堆,松茸的那股香气越来越近,直到真的把小圆脑袋刨出来,香气一下子就涌出来。”我打趣他,大理也产黑松露,你要不要也和佩奇一样,去拱拱看。玩笑归玩笑,汉捷不愧为老饕吃货,讲究“原产地美食”,在松茸的出生地直接大快朵颐,这种“从泥里到嘴里”的源头美食体验,和我之前在汕头海上渔排吃“无根鱼”的经历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红伞伞、白伞伞心念一动,就要付诸行动。第二天酒还未醒,“猎茸之旅”就集结出发。说是“猎茸”,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其实在滇西北采菌子可是苦差事,大理白族采菌人和香格里拉藏族采菌人一样,每天四五点就要摸黑爬起床,在清晨雨后水汽充盈的针叶林里,寻找精灵美食的踪迹。淡紫色的洋芋花是“猎茸之旅”沿途最好的视觉飨宴。云岭,横断山脉七纵列里的一列,老君山便在云岭深处。车过牛街坝子,就开始在云雾吞吐的老君山里曲折上行。路两边开满紫花,种植的是大理剑川特有的洋芋品种“剑川红”。在大理和丽江,烧烤摊上最受欢迎的烤洋芋多半就是这种黄皮粉心的“花心洋芋”。只是我们在撸串的时候并不晓得,烧烤摊上这些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土豆,前半生竟是横断山脉里头、如同南法薰衣草一般盛大的花海。路越来越泥泞,连四驱车都开始打滑。路旁抽着烟的大叔好心,抬手就帮我们一起推车。我仔细看他的手,粗壮皮实,和泥里刚抬起来的松茸一个模样。大叔是职业采菌人,承包了附近的一座山头,每年小暑一过,几声惊雷,就要守在自己承包的山里,把每一块林子底下的松茸窝都做上记号,再用土埋起来,等松茸再拔一下个头,长到7~9厘米没有开伞的时候采摘最佳。那些没有虫咬、个头笔直挺拔的松茸,是剑川松茸里的极品,原先多半销往日本,如今北、上、广、深的食客也趋之若鹜。这盘松茸虽然品质一般(茎部有空隙),但因为新鲜,口感依然出众。海拔攀升到2600米,歇好车,我们开始在云南赤松和高山松麻栎的海洋里徒步。胡波眼尖,一下子就在松软的杂草和腐叶里找到了几枚红灿灿的菌子,个头有大半个手掌大小,伞心赤红,中间有凸起点,伞背呈鹅黄色。“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一行人嘻嘻哈哈,开始操练起云南地界上童叟皆知的老梗。同行的向导小胖哥马上科普,其实剧毒的菌子往往是不起眼的“白伞伞”“灰伞伞”,胡波手里这棵“红伞伞”名为“花柄橙红鹅膏菌”,虽然造型和剧毒的“毒蝇伞”很像,其实“本性纯良”,可以放心食用,而且味道鲜美。在原野上吃菌子,身边总有大丛的野生杜鹃陪伴。下一秒,汉捷也有发现。刚想伸手去摘,即被小胖哥喝退。“好家伙,白萝伞!”讲真,眼前的白萝伞和菜市场里的海鲜菇、杏鲍菇一样细皮嫩肉,颜值毫无攻击性,毒性却强到50克就能致命。说起来,云南人在饮食上的勇敢真的从来都不输给广东仔。每年菌子季,食监局都会在公共场所和大小餐厅贴出告示,标示出几十种最容易被误食的野生毒菌 ;好多剧毒野生菌,诸如白萝伞、火炭菌、麻母鸡,看起来都慈眉善目,最易被误食。火眼金睛的采菌人藏族姑娘拥初,走在我们一行的最前面,这位来自甘孜炉霍的女孩,在汉捷的民宿做实习管家,来大理之前从来没吃过松茸,好奇心让她步履如风。云南赤松根系发达,林下的腐殖土层松软厚实,穿越其中,像是走在地毯上。“这里!”小胖哥用木棍指了指一棵赤松根部附近的腐叶堆,拥初便开始小心翼翼挖起来。果然,轻轻剥开覆土,泥土里就飘来松茸特有的香气,锅盖头一样的小脑袋露出来,再从旁边的泥土动手,把菌子慢慢抬起来,大功告成。极致美味的松茸,就出自这毫不起眼的腐土烂叶之中 。拥初很虔诚地捧着这棵黏糊糊的松茸,一脸欣喜。小家伙目测大概七八厘米,品相端正,属于精品。“和我们挖虫草差不多。”拥初说,在甘孜挖虫草,也要把泥土重新覆上,大地不留创口。小胖哥示意我们再找找,因为松茸和赤松属于共生关系,菌丝连着松根,发现了一棵,往往还有其他“葫芦娃”在附近潜伏。结果,我们在这个小菌窝里一共找到了四棵松茸,外加一丛干巴菌。有两棵松茸的个头太小,还在“子弹头”阶段,于是并未惊扰。藏族女孩拥初第一次采松茸,显得十分兴奋。小胖哥常年行山,方圆几里地的山头,大大小小的“菌塘”(松茸窝)分布在哪些角落,自然都了然于心。真正的猎茸者,最爱在雷雨过后的清晨扎进深山,菌子遇水疯长,土层表面细微的隆起,或许就蕴藏着野生菌的奥秘。这种颇玄幻的技能,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江南冬笋猎人 :初晨,昏暗寂冷的竹林里,男人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前行,突见地面腾出一缕缥缈热气,挥手举锄,便是冬笋……围炉烤菌一声惊雷,让我如梦初醒。森林里,大雨毫无征兆地倾倒下来,菌子最爱的雨水足够让我们落荒而逃。好在小胖哥在林子里有个守山时过夜住的简易窝棚,不然身上冒着热气的就不是冬笋,而是我们一干人等了。火塘散发热力,我们也开始围炉清点战利品,没曾想,几个背篓倒在一起,加起来才8棵松茸,胡波光顾着给拥初拍视频, 我手笨眼拙,汉捷两手一摊光等着吃,这队伍的战斗力真是拉垮。好在小胖哥有洞察力,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一筐新鲜松茸,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围炉烤菌的佳话。没有黄油,没有平底锅,更没有鸡汤,只有火堆、小刀,和沾满泥巴的手。小胖哥用森林里披荆斩棘的两尺长大刀,熟练地刮掉松茸表面的污泥,切成细瓣,顺手丢在火塘的薪柴堆里。片刻,表面微黄时夹出,菌子周遭还裹着热气,迫不及待塞进嘴里。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整个唇舌和口腔,都变成了雨后空气清新的高山森林。鲜采的松茸在野外炖上土鸡,食客们的味觉立刻就与这片土地“相濡以沫”。环顾四周,每个人的吃相都很陶醉。拥初的松茸初体验显然很愉悦,脸上洋溢着幸福,胡波也完成了美食纪录片的拍摄,汉捷呢,当然要客串大厨。只见他把擦干净的松茸摊在手上,小刀轻轻划落,就为众人准备了一掌心的松茸刺身片。松茸开伞即老,7~9厘米即将开伞的菌子,菌体最为饱满结实,味觉也更为清脆甜爽。我们采的这批松茸里,有几枚切开后的细片上有虫眼,这是森林原住民先我们一步享用美味的证据。美食,不分国界不分种群。相比刺身,我更喜欢原始的“万物皆可烤”。暴雨森林里的“松茸自由”让我的行为愈发大胆,吃到后来,直接抬手就把整棵松茸丢进火塘,黏糊糊的菌衣也完全保留。事实证明,这种烤红薯的吃法,绝对是松茸N种烹制方式里最朴素的真理,好吃到原地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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