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一场灾难。
我们可以从情节的对比来看。第三十九回,小厮向平儿请假,平儿这样回答:“你们倒好,都商议好了,一天一个告假,又不回奶奶,只和我胡缠。前儿住儿去了,二爷偏生叫他,叫不着,我应起来了,还说我作了情。你今儿又来了。”
虽然是这样抱怨,但最后平儿还是答应了这小厮的请求。
母亲有病,儿子请假去照顾或者请大夫,这应该是正当理由。但既然正当,为什么不敢向王熙凤请假?可见贾府之中,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否合适、是否人性化,这是一个问题。但在有规矩的情况下,不遵从规矩办事,绝不是值得推广的做法。
正如凤姐协理宁国府的时候,列举了五项“风俗”弊病。而这么多的沉疴,凤姐只用一招就扭转过来:抓住一个迟到的人,打了二十板子,罚了一个月银米。
不是说凤姐本领高强,能够扭转乾坤,而是宁府中人也自己承认:“论理,我们里面也须得他来整治整治,都特不像了”。换言之,贾珍的“着三不着两”,尤氏的宽待下人,就导致了宁国府的“特不像”种种弊端。
换到平儿这里来,虽然聪明、善良,如果只凭着一味的宽容,能够驾驭这么大的荣国府吗?
自古以为,慈不掌兵。过分的仁慈是不适合做管理者的。平儿只适合作为王熙凤的助手而存在。
也许你会说,像坠儿盗虾须镯事件,彩霞偷茯苓霜事件,平儿的宽容,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坠儿偷盗,平儿只是不让声张,并没有放弃追究。她的处理方案就是“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而她所说的自己遗失、自己找回的情节,你真相信能骗过王熙凤吗?反过来说,荣国府里出了偷盗案,平儿居然瞒着凤姐,凤姐居然从头到尾不知道,你当凤姐是死人吗?
平儿肯定向凤姐汇报了真实情况,与凤姐取得共识:“老太太、太太听了也生气”,才决定把事情瞒下来的。也就是说,不声张地撵坠儿,是凤姐与平儿共同决策的方案。
至于彩霞偷茯苓霜,涉及到王夫人、赵姨娘、贾环、探春各种势力,是个不定时炸弹。平儿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处置的兴趣?她直接告诉彩云:“要拿什么,好歹耐到太太到家,那怕连这房子给了人,我们就没干系了。”这才是她的真实态度。
当然,平儿怕事,与她的地位有关:一个侄儿的屋里人,哪敢过问叔婆婆屋里的事情?但仍反映了她的善良中,也不是没有圆滑、怕事、明哲保身的因素。
一个善良而怕事、明哲保身的人,会是好的管理者吗?当然不会。
如果让平儿管理荣国府,会怎么样?恐怕会比宁国府更加混乱吧。
上有退休不管事的贾母、愚昧不管事的王夫人,下有“佛爷”大奶奶李纨、“油锅里的钱还要捞出来花”的二爷贾琏、“一点后事也不想”的宝玉,中间再有个平儿做管家人,那真是荣国府的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