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做母亲的,没有不疼儿女的,但若儿女多了,往往也很难保证一碗水端平。红楼梦里的贾母,就一直被人说偏心。她到底有没有偏心呢?
黛玉进贾府一回,贾母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贾母这话可是当着两个儿媳的面说的,她一共三个子女,最疼的竟然不是两个儿子,而是唯一的女儿,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呢?
很多人说,贾母说这话未必真,她也许就是为了宽黛玉之心,且人在伤心时往往会放大某件事,痛者更痛,悲者更悲。但后文王夫人的一席话,证明了贾母所言非虚。
王夫人对王熙凤说,只说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像个千金小姐的体统。
一个“娇生惯养”,一个“金尊玉贵”,就已经将黛玉母亲贾敏未出阁时,贾母对她的宠爱写得如在眼前一般。
所以,如果说贾母偏心,在儿女中,她最疼的是女儿,两个儿子是靠后的。而如果不算贾敏,只比较贾赦和贾政两个儿子,贾母虽然一直努力维持着两房之间平衡,这也是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态度,但其实两房从未真正平衡过。
因为所谓的偏心和平衡,不只是跟贾母有关,也随着两个儿子各自的表现在不断变化。贾赦作为大儿子,虽然在贾母跟前不讨好,但荣国府的祖荫官爵是让他袭了的,而贾政只是被额外赏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闲差。
这也无可厚非,贾赦是长子,只要不是特别混账,世袭的爵位理应由他来继承,但对贾母来说,既然爵位给了大儿子,那么他也不能让小儿子亏着,于是她让贾赦搬出正房,在别院另住,而是让贾政王夫人住进了正房。
即便如此,贾赦还是觉得母亲偏心,那年中秋节,就说了一个映射贾母偏心的笑话,结果给自己找了难堪。贾母多睿智,怎么可能听不出大儿子的话外之音?平心而论,贾母在大的事情上,还是比较公允的。
但如果由两个儿子延及孙辈,贾母的偏心就很明显了。别的不说,就说贾母对子孙的疼爱,宝玉是个金凤凰,身边珠围翠绕,跟在贾母身边吃喝拉撒,被宠上了天。而贾赦的另一个儿子贾琮,比宝玉年龄还小,却几乎没有笔墨,唯一的一次出场还弄得黑眉乌嘴的。
孙子已经如此了,孙女更是明显。元春是贾母教养长大的,宠爱就不用说了,即便是庶出的探春,贾母也是格外喜欢的。但迎春呢,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文字提到贾母关心迎春,甚至连她最后的婚事,贾母觉得有她父亲过问,自己也没有管。
所以,贾母看上去对两个儿子没有明显的区别对待,但通过孙辈我们却能看出,贾母明显是偏心的,贾赦这一房的人和事,她是不怎么过问和关心的,即便是贾赦送来的菜,她基本也都是原封不动地再送回去。
让王熙凤管家,应该是贾母制衡两房的明智之举,因为凤姐有两重身份,一重是大房的儿媳,一重是二房的娘家侄女。虽然她跟着小儿子生活,但让王熙凤来理家,想必两房都没意见。
理论上是这样,但在实际操作上我们也看得出,精明的王熙凤,很明显地朝二房靠拢,对于大房,她是能敬就敬着,不能敬就远离。
当然,这不能全怪贾母,贾赦邢夫人这对夫妻也着实的令人头疼,一个大老爷不好好做官,小老婆一屋子,整体喝花酒,纳妾都纳到自己母亲身边的丫鬟头上去了,也就难怪贾母瞧不上大儿子。
一个大太太,悭吝自私不说,还处处顺着丈夫,帮着她保媒纳妾,别说是在贾母这里不讨好,即便是在荣国府,乃至整个贾府,都是个不太令人喜欢的主母。
再看二房,二老爷贾政有祖父遗风,自幼酷爱读书,管教子女也极严格,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生活作风上,几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太过正经了,但这不是什么坏事。
二太太王夫人出身金陵王家,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又吃斋念佛,在贾母跟前不管真孝顺假孝顺,至少各方面都做得很到位。
贾母就曾亲口对薛姨妈说过,你这个姐姐他极孝顺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儿。两个儿媳在婆婆心中的分量,也能反映出贾母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来。
所以贾母偏心不偏心,不能把责任全算到贾母头上,做父母的,谁不喜欢听话懂事孝顺的孩子呢?如果一个儿子总是不成器,儿媳也跟着瞎掺和,从来不劝,又有哪个父母会真心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