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高岸深谷
左滩很静,
静得连远古洪荒时代、
先民燧石取火的敲打声,
都能真切听闻。
左滩很大,大得连远处的苍山、
无际的汪洋,
和碧天的秋云都涵括无遗。
《顺德县志》甘竹堡图 左滩很老,
矮小的山丘,巨石嶙峋,贝壳满布
数百万年来海浪的撞击,
在巨石上留下凝固的涡纹,
“沧海桑田”、“高岸深谷”八字跳跃自出。
左滩很美,犀牛山的小春笋、
鸡公围的乌桕树、
沙冲村的老蚕房、
旧滩圩的酱鱼干、
让人读出明代的苍朴,清代的雅秀。
▼ 我国首座微水头发电站——甘竹滩洪潮发电站,于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是科技顺德的精神原动力。
图片:张永仲摄 左滩是一道谜
没有人知道,三千五百年前
顺德第一堆文明篝火就在这里点燃。
没有人知道,五百多年前
左滩人在这里修筑起顺德第一道巨石堤坝。
历史图片:筑堤围 没有人知道,抗清英雄陈邦彦来到这里
说服绿林好汉余隆率领义军起兵抗敌。
图片:龙山乡志有关陈邦彦与余龙的记载 没有人知道,明清时期,
顺德的生丝、绣品、织品,
多经这里辗转销售世界各地。
没有人知道,这里曾是顺德显赫一时的
内陆货运节点、外贸枢纽、金融重地。
▼甘竹滩全景照
图片:胡森荣摄 时间与空间、真实与遐思
在左滩,时间流动得分外缓慢,
慢得似在缓缓倒流,
空间与万物,也因此频频交错。
刚刚踟蹰在古穆神秘的麻洲岗上,与商周时代先民一道飞土逐肉,架罐烹鱼,一抬头,却分明看到远处飞架的大桥上汽车穿梭。刚才还在大金山寻找明代清官刘士奇的古墓,感叹石人石马的精致雕工,一不留神,却触摸到堤坝上坚实的现代水闸、高耸的检测台,以及清代围董会矗立在堤围上,禁止肆意种植的巨大石碑。▼大金山上明山东布政使刘士奇墓图片:李子雄摄 冬阳洒入红地砖铺就的小农舍,
倾耳细听,似仍能捕捉到春蚕啮桑的声音,
门外,隐约响起明代货船上人们的吆喝声,
清代丝艇的划桨声,
以及人民公社时代树上高音喇叭的响亮歌声。
时间与空间、
真实与遐思,
在左滩无缝对接,浑然一体。
图片:李海廉摄 左滩是顺德从物质到精神的一个转折点
自古以来,左滩面对古西江,背靠大金山,负阴抱阳,地处水路要冲。因此,广西的山货、江西的杂货、台山的大米、中山的米酒,香港的槟榔、米粉、火柴、澳门的煤炭、化肥,都经左滩流入顺德。▼花尾渡与驳船人们在划亮火柴的瞬间告别农耕时代的燃藜点烛;人们在添加煤炭中助力缫丝厂的日夜不息;人们在肥皂、香烟、煤油灯的光明中触摸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新奇世界。水路的繁盛,令此处成为顺德近代以来运输、贸易的节点。清末,洋船行走在左滩的江面,粤海关在此处设分卡与洋关、广东官银钱局在这里设官办钱庄。从商品到货物,从金融到贸易,从信息到思想,多经左滩引入与延伸。左滩,如洇染在雪白宣纸上的一滴淡墨,缓缓散出,散向顺德乡村深处的闹市大墟,老宅僻巷。数百年来,左滩为顺德输入的不仅是紧俏品、新奇洋货,而是对事物的重新理解,更是对生活意义的深刻追问、对传统秩序的不断反思与人生价值的重新调整。无数个春秋,人们经左滩为各地输出的不仅是生丝、绣品、塘鱼、白菜干,而是两个世界与不同时代碰撞后引起的长久而深沉的思考、追问、反思,以及激烈思辨后锤炼出来的勇气、胆略与自信。因此,许多人从左滩开始,踏上远处的商船,走向佛山、港澳、广州十三行、世界各地。左滩是顺德从物质到精神的一个转折点。左滩的辉煌商贸
图片:陈志坤摄 在左滩,人们口不绝传的是当年滩圩的辉煌。
清末到民国时期,数百家店铺栉邻次比。
每天往来货船、商船络绎不绝,
大米、水酒、杂货连同叫卖声、
碾米声、拉纤声、搬运声,
共同推动着一条小村走向农耕时代的辉煌,
更拉动整片区域从纯粹的躬耕田头,
春播秋收转向多种经营,农商并重新时代。
人们挥桨划舟,货运各村,
形成以左滩为原点
铺满各处的快速而顺畅的商业网络。
图片:李海廉摄 如今,逢简刘氏码头如功成名就的英雄,
静静地江边享受着淡净冬阳,
等待着有识之士千里来寻,
去推开那沉沉的海上贸易历史门扉。
同样寂静的还有那座见龙桥,
四百年多间,它如彩虹一道,
轻跨两岸,目睹着西江泛滥下
满目疮痍的乡村,
见证着月朗星稀秋夜的淡净虚空,
记录着四百多年来海上丝绸之路的繁盛沉浮。
相传,明末状元黄士俊带着崇祯皇帝的一位儿子逃命南来。这位金枝玉叶不幸在此溺毙,人们为纪念这位苦命皇子,特建拱桥一座,铭怀那段令人感喟的历史。古老相传,其妃子得闻此讯,在对岸痛哭不已,不久泪尽心碎,魂断香消。于是,人们建鸣凤桥一道,让两桥朝夕相对。几百年间,它们遥相眺望,守护着西江入口,寄托着人们龙凤呈祥,海不扬波的吉愿。左滩的古老记忆
图片:陈志坤摄 打渔人是左滩的隐形主人。
千百年来,他们轻撑独舟,往来烟波,
一壶浊酒,两碟小鱼,
三五素心人,笑对秋月春风。
他们的身影、他们的小舟、
他们撒网的姿势,
他们收获的喜悦与面对狂风巨浪的淡定,
千年未变。
图片:胡森荣摄 他们应是顺德最早的居民,
他们也是顺德历史的见证人,
他们更是顺德文化的打造者。
一脉相承的血脉,
千年未变的风俗,
古老拙质的语言,
让人一下子旋飞到远古洪荒的初始岁月。
莫非,他们就是麻洲岗上先民的后裔?
莫非,他们就是来自江浙一带的疍家遗存?
莫非,他们曾远涉重洋,又陆续返回这片故土?
他们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亟待我们去剥解剖析。
图片:陈志坤摄 漫长岁月的淘洗与文明的浸淫,他们早已融进这片由大江、远山、小村、旧堤、市场构成的古村中,他们更与其他左滩人一道,深深嵌进这片古老的土地中,携手经营这片孕育他们世代繁衍生息的明净空间。只是,我们从他们温静和煦的眼神背后,分明读出水上居民悠久繁复的漫长历史,更触摸到顺德文化深不可测的厚重底色。左滩的经典味道
图片:陈志坤摄 步入村中,古井散落山边、村心。透过它们,人们可缓缓追溯到先人从山上慢慢迁到江畔的漫长历史;冲口村的“东约”古建,明净素淡,却见证着封建时代皇权制度深入乡村的历史痕迹,轻轻质疑着皇权不下县的陈论;二圣庙外半圆的小澳,隐隐折射出村民藏风聚气的山水格局。图片:冯建文摄 往来左右滩的乡民骑车穿梭,用铃声赓续着自古以来从未中断的融汇。当年,黄士俊、陈邦彦、陈恭尹、屈大均等也自如往来甘竹两滩,他们更泛舟河上,纵情作诗,尽情畅饮:“沙暖滩头风日新,横滩小姑不畏人,如霜两足踏双桨,向夕解唱江南春。”“甘滩最好是鲥鱼,海目山前味不如。丝网肯教鳞片损,玉盘那得鲙香馀。”▼ 《广东新语》有关甘竹鲥鱼的记载
几百年间,甘竹滩上的鲥鱼、黄鱼、酱鱼早成诗人桌上旨肴,篇中佳句,甘竹滩上春江秋月,夏风冬阳,早已名扬史册,至今仍传。图片:龙江十大名菜——左滩盐油蒸时鱼如今,甘竹滩发电站静卧江中,述说着七十年代千人会战,截江堵流,建造发电站的历史。踏足其上,人们似能听到那段激情燃烧岁月里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图片:胡森荣摄左滩,走得越深,
越颠覆预想的一切,
越令人不忍离去,
非要探出究竟。
厚重的底蕴,助力左滩乡村振兴
如今的左滩,道净村幽,
一汪碧水秀润苍淡,
田埂上残存的桑基鱼塘古老痕迹,
让人徒生古意,
遥想到千百年来人们叠土成基,
堆石围垦的艰苦岁月,
更遥想到蒼碧满目,
桑叶摇曳的青葱天地。
图片:陈志坤摄近年,左滩深入推进乡村振兴,
更引得人们走进这片古老的水乡,
去领略三千年的文明篝火。
图片:胡森荣摄 八百载的桑园围历史,
五百个春秋的桑基鱼塘文化,
一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
五十年红色精神园区,
以及如今的山高月小,
水淡云轻,鸡犬相鸣,花静草青。
来源:龙江宣文办、浪眼看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