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好男人少之又少,就连贾宝玉也不免令许多的读者不满,比如说他不务正业,说他做滥好人,好心却坑了好几个人的性命。有一个人,所费笔墨虽不多,可是无论外貌、身份还是人品,都没得挑,简直是完美到极致的一个人物。此人就是和贾府交情甚笃的北静王府新掌门人——水溶。曹雪芹是这么定位北静王的: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水溶十分谦逊……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体所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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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作为《红楼梦》唯一门第和地位高于贾府而正面出场的人物,作者给予他的定位和评价是极高的。他和贾府本算君臣关系,但他不妄自尊大,自和宝玉结识后,事实上他看待宝玉是自己好友一般,从他送宝玉蓑衣木屐等物看得出,二人过从甚密。
读者不必怀疑北静王这个翩翩美少年,他绝对是个大大滴正面人物,对贾府也是没的说,真诚到不能再真诚。谁都不服的贾府,对水溶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绝对敬重爱戴。
可是好人有时候最容易好心办坏事,水溶对贾府尤其是如此。他直接或者间接地做过三件事,可以说他的真诚和好心最后都成了一个比一个更深的大坑,终于把贾府带到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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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北静王带着随属官员们亲自给秦可卿上祭
秦可卿的葬礼上,四王八公均有祭棚,北静王是格外特别的一个王爷。他一个堂堂皇族王爷,亲自带领着自己的属下官员来给宁国府冢孙媳来上祭。礼贤下士没有架子的水溶把老贾家一帮男人感动到不行,秦可卿的丧礼也的确因为北静王的亲临蓬荜生辉起来,贾家是倍儿有面子。
可是,北静王此举太轻率了,他的站台和好意让贾家好有面子,当然也有旁观者的羡慕。其实,这些不过是肤浅的小儿科,既不符合北静王的长期利益,也不符合贾府的长期利益,反而让四王八公这个老利益集团再次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尤其是政治对手的注意。
四王、八公,这是一起打天下的,老交情好几辈子了,人家都是以礼行事,都在情理之中,外人说不出个什么,北静王打破了这个平静,他这个以尊敬卑的举动多少有点用力过猛,其实秦可卿的丧礼已经僭越了,最严重的就是用了坏了事的义忠亲王的棺材,还有花钱顶着皇帝龙禁尉的名头大肆铺张,这些都是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的。贾府作为勋贵之后,做事情出点格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比如在皇帝看来,一个过了气家族的儿孙个个纨绔,根本不在自己要防范的视线内,办超出规格的丧礼除了糟蹋钱财、损伤儿孙福气和让家族更快的败落外,有什么用呢?这样的老牌家族败了,在皇帝看来,求之不得,反正这些人家的子孙也成不了栋梁、担不起重任,反倒一身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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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北静王的出现就不同了,贾府竟然还能有让王爷谦虚谨慎的力量,看来贾府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嘛,这若是引起警觉,就算那些可以网开一面的,说不定也要被默默记上一笔账。
所以,任何事适可而止就好,刻意或者过了头,终归经不起推敲。第二件事,北静王把皇帝赏的首饰当众送了贾宝玉
北静王路祭秦可卿,重点却落在了和宝玉的互动上,可以这么说,北静王和贾宝玉算是一见钟情。只一面,二人就确定对方是自己极为赞赏之人,从此二人往来互动甚密,这是后话。这次会面,大庭广众之下,北静王送了贾宝玉一个礼物,就是皇帝亲赐的鹡鸰香念珠。
不是说不能送,至少不应该这么当众把皇帝的赏赐送出去。这种事并不难传进皇帝的耳朵,或者传到政治对手那里,也是授人以柄,可以让人家做文章的。
封建社会的帝王赏赐,除吃食或消耗性物品,至少形式上要做到珍视,随意地转赠是大忌,你是想表达自己不喜欢皇帝的东西呢?还是压根儿没把皇帝当一回事呢?贾府的正堂,比如荣国府的荣禧堂,里面的许多物品都是皇家所赠,贾府里谁敢说把这些东西随意地赠人!再比如荣国府里有官窑的餐具,也只有在元宵夜宴这样的隆重的场合拿出来用。就是以示珍视和庄重。
历史上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最著名的是汉末献帝和近臣们在荒废的洛阳落魄的就像一群叫花子,曹操迎献帝到许昌,将先帝赐给曹家的金银器皿拿出来跪奏:这些都是朝廷当年赏赐我们曹家的,作为臣子,我们不敢用皇家物品,一直都是供起来,从来不敢使用,今天陛下来了,这些东西终于能见到它的主人,可以发挥作用了。
曹操的话当然水分不少,可是却恰如其分地将君臣做了准确的定位,把汉献帝感动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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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此举至少是不恰当的,不过这算是他的一贯作风。因为皇帝送他裤腰带他转手就送了戏子。第三件事,静王送蒋玉菡裤腰带,转到贾宝玉的身上,被政治对手抓住了把柄
《红楼梦》二十八回,冯紫英家宴上,宝玉第一次见到蒋玉菡,同样二人一件如故,蒋玉菡立马将北静王刚送他的大红血点汗巾子送了宝玉。那个时代汗巾子于男子,就是系内衣的,等同于今天人们的裤腰带。这条汗巾子是茜香国女王的贡物,皇帝送了北静王,如果送了好几条也就罢了,如果仅此一条,这皇帝也有意思的很。这东西相当的私密,北静王转手就送了蒋玉菡这个戏子,更加叫人浮想联翩。
蒋玉菡和贾宝玉的这是相当私下的私相授受,后来读者知道,在忠顺王府的人到贾府问罪向他们要棋官时,宝玉抵赖说根本不知道棋官是谁,那位长史官立马就揭了他的老底,说棋官的汗巾子怎么跑到公子的身上了。一句话就让宝玉疑惑想这样隐秘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可见看似小事,若如真的追究,那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皇帝送北静王的裤腰带,最终是到了宝玉的腰上,这里面要仅仅一般的赏赐还好说,如果皇帝真存了什么心思,这就算是抖搂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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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个国公府冢妇用力过猛亲上祭,将皇帝亲赐的首饰鹡鸰香念珠随手送了一个毛孩子,将皇帝送到裤腰带转手送了戏子,又和荣国府瓜葛了起来,北静王连干的这三件事,件件看起来欠考虑,显露出他虑事的不成熟。
北静王和贾府首先是政治关系,是君臣关系,最不能有的就是任性,这么干,就是把贾府架到火上烤,至于什么时候这火烧起来,那就由不得贾府或者北静王了。贾府最后的确掉进了大坑,这坑,北静王也有几铁锹的功劳。